卷三十七 第九章 難解死結(第2/3頁)

侯希白探手摟上兩人肩頭,淒然道:“這或者是把他們此生不渝的愛情延續下去的唯一方法。”

貞嫂的面容仍是那麽平靜詳和,似在訴說死亡對她是最好的歸宿。

劉黑闥雄壯的聲音在大門響起道:“恭喜兩位老弟得報大仇。”

寇仲和徐子陵四目相投,想哭卻哭不出來,心中對宇文化及再無絲毫恨意,無論是愛是恨,一切都該在此時此地結束。

寇仲和徐子陵駕著載上宇文化及和貞嫂棺木的密封馬車,從東門出城,劉黑闥親自護送一程。

許城換上大夏旗幟,城外曠野軍營廣布,燈火處處,陣容鼎盛,充盈著戰勝者的氣氛。

此時離宇文化及和貞嫂自盡只有個把時辰,天尚未亮,雪雨仍是漫無休止的從黑壓壓的夜空灑下,兩人的感覺仍是麻木空白。

由於宇文化及乃弑殺煬帝楊廣元兇,雖然身死,他的首級依然有很大的利用價值。若非提出要求保他全屍秘密安葬的是寇仲和徐子陵,劉黑闥怎肯答應。所以宇文化及因貞嫂的關系,死後總算有點運道。

劉黑闥此時馳至兩人之旁,道:“我就在這裹待兩位老弟回來喝解穢酒如何?”

兩人答應一聲,迳自駕著靈車,往前方被白雪覆蓋的山野馳去。

寇仲別頭瞥負責操韁的徐子陵一眼,見他直勾勾的呆看前方被雨雪模糊了的原野,嘆道:“命運實在難以測度,誰猜得到貞嫂竟成為我們大仇家的愛妃,弄至今天這田地。”

徐子陵朝他望來,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沉聲道:“貞嫂是早萌死志,就在她轉身擁抱宇文化及時,把暗藏的毒丸服下,可當時只有宇文化及曉得。唉!瞧著心愛的女人死在自己懷裹究竟是甚麽滋味?”

寇仲心如刀割,說不出話來。

蹄聲響起,從後追上。

寇仲回頭看去,竟是剛才宣稱有事,未能隨行的侯希白。

侯希白策騎來到馬車旁,欣然道:“成哩!”

兩人腦袋的靈活度大減,捉摸不到他的意思,寇仲愕然道:“成甚麽東西?”

侯希白道:“我終完成那幅帛畫,帶來作他兩人陪葬之物。”

寇仲馬鞭揚起,輕輕打在馬屁股上,拉曳靈車的四匹健馬立即加速,朝白雪茫茫的天地深處馳去。

許城南門大道旁一間空置多時的酒肆內,劉黑闥、侯希白、寇仲和徐子陵圍桌進酒。

太陽剛沒在西山下,安葬宇文化及和貞嫂的喪事,用盡他們一個白天的時間。

酒過三巡,劉黑闥低聲向寇仲和徐子陵兩人道:“入土為安,誰也難免一死,只看誰先走一步?假若死後有另一個世界,異日我們不是也可以在那裹聚首嗎?到時或會發覺生前所有恩恩怨怨,只是一大籮的笑話。”

侯希白颼的一聲張開美人扇,以畫有尚秀芳、傅君嬙的一面向著三人,另一手擊台贊道:“最後那兩句說得真好!可見劉帥不但是個胸懷廣闊豁達的人,更是視死如歸的好漢。”

寇仲瞥侯希白的摺扇一眼,捧頭道:“這三個女人任何一個都可令我患上頭痛症,三個聚在一起更他老爺子的不得了。”

劉黑闥和侯希白正努力開解他們,忽然發覺寇仲如此“正常”,似是毫無悲戚之情,為之臉臉相覷。

徐子陵淡然自若的舉杯道:“我們確中了毒,幸好有解藥在此,就讓我們四兄弟多服一劑解藥。”

眾人轟然歡呼中,把四杯解穢酒喝個一滴不盡。

劉黑闥豎起拇指贊道:“好!不愧我的好兄弟,提得起,放得下。那我們不如閑話少說,直入正題如何?”

寇仲一拍額頭道:“幸好你提醒我,我差點忘掉自己是王世充的特使,奉他的臭命來巴結劉大哥你的老板。”

劉黑闥啞然失笑道:“哈!老板,不過竇爺會歡喜這個稱謂,因為是由名震天下的寇少帥奉贈的。”

一把豪雄沉厚的聲音在街上傳進來道:“黑闥說得一點沒錯,只要是少帥奉贈之物,我竇建德無不欣然領受。”

四人慌忙起立迎接。

竇建德昂然而入,一行人風塵仆仆,顯是長途跋涉的趕來。隨從依他吩咐守在鋪外,竇建德跨過門檻,目光掃過三人,最後落在寇仲身上,長笑道:“見面勝似聞名,寇兄弟果是人中之龍,幸會幸會。”

寇仲連忙謙讓。

劉黑闥引見過徐子陵和侯希白後,五人杯來杯往的喝掉半壇酒,竇建德微笑道:“唐軍知我們攻占許城,開始從魏縣撤軍,我們應否乘勢追擊呢?”

寇仲心中一震,唐軍撤走,魏地將盡入竇建德手上,令他聲勢更盛,且與唐軍再無緩沖之地,大戰一觸即發。

劉黑闥沉吟道:“李神通還不放在黑闥眼內,李世績卻是當代名將,只看他在李密入關投降,仍能力抗王世充,便知是個人材。他今趟聞風而退,固是懾於我軍威勢,亦不無誘敵之意。愚見以為目下當務之急,是先鞏固戰果,向舊魏子民宣揚我軍仁愛之風,待萬眾歸心,我們才揮兵西進,鏟除李世績的瓦崗舊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