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六 第九章 千金一諾(第3/4頁)

寇仲搖頭道:“我絕不會幹這種事。”

徐子陵道:“我知你不會這麽殘忍,卻想問你一個問題。”

寇仲奇道:“某麽問題?”

徐子陵道:“我們看到一頭鹿兒被狼群殘害果腹,覺得痛心和不忍,可是為何我們對踏死一只螞蟻卻完全無動於中,兩者都是失去生命慘死,本質上沒有不同之處。”

寇仲抓頭道:“這個嘛……嘿!蟻兒和鹿兒不同嘛,鹿兒死得太慘哩!這麽活生生的給吃掉。”

徐子陵嘆道:“分別就在這種代入的感覺。鹿兒比細小的螞蟻更接近和類似我們,我們對它的認識和了解比對螞蟻多出很多,見到它給咬著咽喉,會推想到自己咽喉被噬的慘況,這種感同身受,正是惻隱之心的來由。若被狼群活吃的是我們同類,感受會更加深刻,因為我們可完全代進去,甚至從受害者的表情判斷出他死前的痛苦和恐懼。”

寇仲倒抽一口涼氣迫:“不要說啦!實在太可怕。”

徐子陵道:“我只想提醒你,戰爭是人世間最可怕的事,不但沒有惻隱之心,更無天理,父子兄弟可互殘相害。”

寇仲苦笑道:“這可不是我寇仲發明出來的,自有歷史以來,戰爭從未停止過,你試試將這番話說給頡利聽,看他有甚麽反應?”

徐子陵道:“我不是責怪你,只是希望你謹記剛才生出的隱側之心,將來行事時有個分寸。”

寇仲點頭斷然道:“多謝兄弟你的提點,我寇仲必會銘記心,不會令你失望。”

天色暗黑下去。

寇仲長身而起,道:“我們耽誤不少時間,必須兼程趕路,去與占道等會合。”

兩人收拾情懷,全速朝黃河掠去。

新月下大河水流奔騰,朝東而去,寬達數十丈的河面兩岸杳無船蹤人跡,白雪蒼茫。

兩人伏在一處亂石灘的陰暗處,均大感不解。

寇仲道:“我們等了足有大半個時辰,竟不見半艘便宜船,是否船兒都不再趕夜路呢?”

徐子陵道:“只有封河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寇仲愕然道:“這是否小題大作,竟為我們兩個小子截斷大河的航運,一天該是多少損失?”

徐子陵答不了他的問題,道:“你還有別的解釋嗎?”

寇仲凝望河水流奔過來的方向,搖頭道:“沒有。不過卻在想李元吉是否有這權力,出關之法最方便當然是由水道走,但亦可攀山過嶺,所以即使李元吉敢封河,仍未有把握趕絕我們,他該不會愚昧至此。”

徐子陵一震道:“你說得對,李元吉絕不會亦沒權這麽做,其中必有我們猜不到的道理。”

寇仲低聲道:“假若今天是初七,楊文幹復辟的陰謀該早有結果,會否一個不好李淵和李小子真的給宰掉。”

徐子陵沒好氣道:“若勝的是楊文幹,現在河上該擠滿逃亡的船和人,所以恰好相反,現在河上無船的情況,正顯示李閥政權穩固。”

寇仲苦笑道:“楊文幹確非李小子的對手。石之軒又沒空去理閑事,假若殺不死周老嘆,他還要躲往百裏之外,免給人找麻煩。我的娘!這究竟是甚麽一回事?”

徐子陵道:“希望李閥只是禁止夜航,那咱們明天還可搭上便宜船。”

寇仲抱頭道:“但願給你料中,要攀山越嶺的爬幾天幾夜的出關中,正犯上兵家勞帥遠行的大忌。”

徐子陵一震道:“有船來哩!”

寇仲往西望去,倒抽一口涼氣道:“娘啊!還是這麽多船。”

十多艘三桅巨舶,從長安方向順流駛至。

徐子陵看呆了眼,倒抽一口涼氣道:“你看清楚點,都是唐室的戰船。”

寇仲頭皮發麻這:“不是派大軍來圍剿我們吧?”

一共十七艘巨艦,在他們眼前駛過,全部黑燈黑火,透出神秘兮兮的味兒,甲板上不見兵員,亦沒有人對兩岸視察,船面堆放東一堆西一堆的物件,以油布覆蓋。

直至巨艦去遠,寇仲神色孌得無比凝重,沉聲道:“陵少看出甚麽來?”

徐子陵道:“李閥已收拾楊文幹,說不定李世民還當上太子。”

寇仲苦笑道:“這叫英雄所見略同,這批戰船吃水極深,裝的肯定是糧貸輜重。唉!李小子這招確是高明,借我們來作掩飾,實情是要去攻打洛陽。”

徐子陵點頭同意。

要知李世民一直矢志攻打洛陽,以作東進根基,可是由於李閥內的權力鬥爭,李建成、李元吉等怕他出關後勢力大增,不受控制,甚至自立為帝,所以一直極力阻他東征。

楊文幹復辟一事失敗後,建成、元吉肯定受到牽累,李世民勢力復盛,只要李淵點頭,再無人可阻他策劃經年的東進大計,眼前正是鐵般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