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九 第一章 魔長道消(第3/4頁)

突利忙向謝顯庭道:“到南門去!”

謝顯庭應喏一聲,振鞭催馬,馬車一陣顛簸,往左方小巷轉進去,差點把四人從車頂傾倒下來。

月蘭舍所在的遠方火焰沖天,濃煙不住送往夜空,掩蓋了星月的光輝,似在預示這美麗繁榮的大城市未來黯淡的命運。城民大致平靜,茫不知南陽改換統治者,明天醒來後將會是另一番光景。

徐子陵心中惻然,往寇仲瞧去,見他呆看著遠方的火光煙屑,口中喃喃道:“終有一天,我會把朱粲再逐出去。”

急劇的蹄音,粉碎長街的寂靜。

不知是否這兩天南陽的居民對幫會間的鬥爭仇殺見慣見熟,習以為常,又或驚怕惹禍上身,家家門窗緊閉,竟沒人探頭一看究竟。

馬車轉入通往南門的大道,空寂的長街,寂靜有如一個不真實的夢境,使人很難聯想到貪婪兇殘的迦樓羅兵已進駐城內,還對反對勢力展開無情的屠殺。

寇仲翻身落坐謝顯庭之旁,指指後面車廂,低聲道:“是你的小宛姑娘吧?”

謝顯庭微一點頭,然後兩眼淚花滾動,哽咽道:“他們死了嗎?”

寇仲心中一痛,嘆道:“凡人終須一死,只是先後遲早的問題。不過可堪告慰的是令師、應兄、瑕師妹和你的十多個同門及時逃生,現該安抵漢南,顯庭可到漢南和他們會合。”

謝顯庭喜出望外,舉袖拭淚。明白這非是縱情傷痛的時刻,提起精神繼續催馬驅車。

伏在車頂的突利探頭下來問道:“月蘭舍的火是你放的嗎?”

謝顯庭略帶嗚咽的語調道:“我一直躲在小宛那裏,見你們被李元吉的人包圍,情急下只好放火,以方便你們逃走。”

又沉聲道:“是否他們幹的?”

這句話雖是沒頭沒尾,寇仲卻明白他的意思,道:“你見到令師,自會清楚昨晚發生的事。現在甚麽都不要想。你不為自己也該為小宛姑娘著想。”

謝顯庭再次灑下熱淚,顯是因未能與同門共生死而自責甚深。

南城門出現大街前方盡端,烏燈黑火,把守城門的人看來逃得一幹二凈。謝顯庭勒馬收鞭,減緩車速,緩緩進入深長暗黑長達六丈的門道。

勁風倏起。

反應最快的是徐子陵,早在進入門道之前,他已心生警兆,那是種很難解說的感覺,似有還無,全神觀察下又不覺異樣。所以他雖暗中戒備,卻沒有警告寇仲和突利。

偷襲者從後掩至,刹那間徐子陵想到對方必是先埋伏在高達二十多丈的城墻上,把他們的情況窺看得清楚明白,再在馬車駛進門道的當兒,貼墻無聲無息的滑下來,從門道頂壁遊過來居高下擊。只從如此身手推之,對方無論內功身法,均不在祝玉妍之下,但他卻肯定對方非是祝玉妍。

伸手不見五指的暗黑中,偷襲者雙掌齊出,往徐子陵當頭壓下來。

徐子陵直覺感到對方要襲擊的目標不是自己,而是行功正在緊張關頭的雲帥,最令他難解的是這推來的兩掌實在太易擋架。

憑他徐子陵現在的功力,就算是寧道奇親來,他也有信心和對方硬拚,只要爭取得緩沖的時間,突利和寇仲同來幫手時,則盡避厲害如寧道奇亦惟有無功而退。

眨眼間的高速下徐子陵腦海轉過無數可能出現的情況時,“蓬”的一聲,四掌交接。除子陵駭然發覺對方左右兩掌勁道竟是截然不同,不但剛柔熱寒有異,且是剛熱之致,陰柔至極。更要命是剛熱的右掌勁狂猛如怒潮巨浪,傾瀉狂擊而來,左掌陰柔寒勁卻生出無可抗禦的吸卸之力。

若只是應付其中一種勁力,徐子陵就算功力及不上對方,亦有應付之法,但驟然在同一人的雙掌碰上兩種不同勁道同時襲來,頓感整個人就像活生生給撕裂為兩邊,立即全身經脈欲裂,邊寒邊熱,空有滿身真氣,卻不知該如何施展。

如此武功,確是驚天動地,駭人聽聞。

徐子陵惟有暗捏不動根本印,雙足緊釘在車頂處,死命苦抗,那人身子迅速下降,雙足往徐子陵胸口蹬來。

徐子陵那想得到對方猶有馀力施出這麽淩厲的奪命招數,人急智生下,利用體內正反力道的運動,雙腳一蹬,身體後拗,不但險險避過敵腳,還把對方推離廂頂。

這一著顯然大出那人料外,怎想得到徐子陵竟能在自己龐大的壓力下施出這種高明至極的連消帶打奇招,冷哼一聲,右掌前推,左掌後拉。

徐子陵就像給人把整個身體無情地狂扭一下,五臟六腑同告受傷,喉頭一甜,同時心中一動,猛然狂噴鮮血,照頭照臉往那人噴去。

那人兩掌力道立生變化,似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徐子陵往上方送去,險險避過他滿含氣勁的鮮血。反應神速處,教人大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