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 第五章 親疏之別(第3/4頁)

亭內的人身法雖迅捷,仍瞞不過他的銳目,那是個勁裝疾服的大漢,背插特大鐵剪,勾鼻深目,有種說不出的邪惡味道,一看便知不是甚麽好路數的人物。最古怪是頭上戴著個帝皇始用冕板冕旒俱全的通天冠。

思索間,又有一道來勢絕快的人影,晃眼抵達亭外,冷哼道:“丁九重終肯從你那地洞鉆出來嗎?希望你在那三十六招有所進展,免得到了地府去時而後悔無及哩!”

徐子陵心忖原來這兩人是宿敵,所以甫見面即劍拔弩張,一副隨時翻臉動手的樣子。

亭內的丁九重陰惻惻笑起來,慢條斯理的悠然道:“不見周老嘆兄足有二十年,想不到火氣仍是這麽大,難怪你的赤手掌始終不能達到登峰造極的境界,聽說那賤人的女兒已得乃母真傳,希望你不用飲恨齊雲觀內吧!”

這周老嘆的外貌,比那丁九重更令人不敢恭維,臉闊若盆,下巴鼓勾,兩片厚唇突出如鳥啄,那對大眼晴則活似兩團鬼火,身形矮胖,兩手卻粗壯如樹幹,雖身穿僧衲,卻沒有絲毫方外人的出世氣度,只像個殺人如麻的魔王。

他頭上還掛著一串血紅色節珠子,更使人感到不倫不類。

從他們的對答,可知他們對吹簫的石青璇是充滿敵意的。

焉地周老嘆吐氣揚聲,發出一下像青蛙般咕鳴,左足踏前,右手從袖內探出。

駭人的事發生了。

他本已粗壯的手倏地脹大近半,顏色轉紅,隔空一掌朝亭內劈去。

周遭的空氣似是被他膨脹後的血紅巨手全扯過去,再化成翻滾腥臭的熱浪氣濤,排山倒海般直卷進亭內去。

徐子陵已對他有很高的猜估,但仍沒料到他的赤手掌如此邪門霸道,不由為石青璇擔心起來,心想自己怎都不能坐視不理。

“蓬”!

亭內的丁九重悶哼一聲,周老嘆則只是身子微晃少許,顯是在掌力較量上,丁九重吃了點暗虧。

周老嘆收回赤手,“呵呵”厲笑道:“過足了二十年癮的丁大帝,竟淪落至給我輕輕一按,差點連卵蛋都給我擠出來,可笑啊!”

勁風疾起。

徐子陵只見人影猛閃,亭內的人搶了出來,巨鐵剪疾揮單直接的一記強攻,但落在徐子陵眼中,卻看出這一擊不簡單。不但手法玄妙,且變化多端顯出手底強硬的實力。

周老嘆雖說得輕松,但神情卻凝重之極,兩只暴脹轉紅的手從袖內滑出,化作漫天焰火般的赤手掌影,迎上巨剪。

“蓬”!

勁氣交擊,四周立時樹搖花折,枝斷葉落。

周老嘆往左一個蹌踉時,丁九重退回亭內,獰笑道:“我丁大帝新創的第三十七式‘襄王有夢’滋味如何?”

周老嘆此時才剛立穩,臉上陣紅陳白,也不知是他運功的情況,還是因為羞慚而來的現象。

徐子陵卻是暗暗心驚。

這兩人隨便找一個到江湖去,都是橫行一方的霸主級人物,現下竟然有兩個之多,怎不教人驚異。

以他目下的身手,要應付任何一人,都會感到吃力,更不要說同時與他們對敵。

周老嘆尚未來得及反唇相稽,一陣嬌笑聲從山路傳來,嬌嗲得像棉花蜜糖的女子聲音接著道:“我的大帝哥哥,老嘆小弟,二十年了!仍要像當年那樣甫見面便狗咬狗骨,不怕給我金環真扭耳朵兒嗎?”

徐子陵心中差點叫娘!這些退隱二十年的魔頭一個接一個的不知從那裏鉆出來,為的該都是和石青璇母親碧秀心的陳年瓜葛,自是怨恨極深,她是否有能力應付呢?而自己又有沒有幫助她安渡難關的本事?

幸好他為人灑脫,並不會為此心煩,更不會計較成敗得失,只下定決心,要為這尚未謀面的俏佳人出一分力。

人影一閃,一個千嬌百媚的彩衣艷女出現周老嘆之旁,還作狀向周老嘆挨過去。

周老嘆如避蛇蠍的橫移兩丈,到了上山的路口處才立定,駭然道:“你要找人親熱,就找你的丁大帝吧!”

丁九重幹笑道:“老嘆兄恁地好介紹,還是留給你吧!”

徐子陵聽得糊塗起來,忽然間,周老嘆和丁九重又變為言笑晏晏的老朋友,再沒半分火藥味兒。

金環真宮裝彩服,年紀乍看似在雙十之間,要細看下才知歲月不饒人,眉梢眼角處隱見蛛網般往鬢發放射的魚尾紋。但其眉如遠山,眼若秋水,總是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只是玉臉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活像冥府來的美麗幽靈。

只見她跺足嗔道:“你們算是甚麽東西,竟敢把我‘媚娘子’金環真來個你推我讓的。總有一天我要教你們跪在地上舐老娘的腳趾。”

震天長笑自遠而近,一把本是粗豪的聲音卻故意裝得陰聲細氣的“緩緩”道:“他們不敢要你的,就讓我‘倒行逆施’尤鳥倦照單全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