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三 第二章 為君之道(第2/4頁)

然後舉杯笑道:“這一杯是為我和徐兄久別重逢喝的。”

徐子陵目光凝進望內清洌的酒中,伸指在杯沿輕彈一下,發出一響清音,徐徐道:“是否李靖教世民兄來找我的?”

李世民微微一笑,放下酒杯,柔聲道:“徐兄誤會了你的李大哥!”

徐子陵漠然道:“若世民兄此來只為說李靖的事,那我們的談說就到此為止。”

李世民微一錯愕,接著哈哈一笑,舉杯一飲而盡,以衣袖抹去嘴邊的酒漬後,意態飛揚地道:“就依徐兄意思吧!況且這種男女間事,豈是我等局外人能管得了的?”

徐子陵苦笑道:“你這兩句話比直說還厲害,李世民不愧是李世民。”

李世民雙目爆起精光,仔細端詳了他好一會後,嘆道:“子陵兄真的變了很多,無論外貌、風度、氣魄,均能教人心折。”

徐子陵淡淡道:“世民兄不用誇獎我了,徐子陵不外一介山野莽夫,何如世民兄人中之龍,據關中之險以養勢,徐觀關外的風風雨雨,互相斯拼,自己則穩坐霸主之位。”

今回輪到李世民苦笑以報,搖頭道:“子陵兄莫要見笑我,我李世民頂多只是為父兄打天下的先鋒將領,那說得到甚麽霸主之位?”

徐子陵一對虎目射出銳利懾人的異芒,沉聲道:“明珠始終是明珠,縱一時被禾草蓋著,終有一天會露出它的光芒,世民兄豈是肯屈居人下之人。”

李世民默然半晌,眼睛逐漸亮了起來,旋又透出哀傷不平的神色,低聲道:“當日我助家嚴起兵太原,他曾答應我們兄弟中誰能攻下關中,就封其為世子。當時並曾私下親口對我說:‘此事全由你一力主張,大事若成,自然功歸於你,故一定立你為世子’。”接著雙目寒芒一閃,續道:“當時我答他:‘煬帝無道,生靈塗炭,群雄並起,孩兒只願助爹推翻暴君,解百姓倒懸之苦,其他非孩兒所敢妄想。’”

徐子陵皺眉道:“世民兄既有此想法,為何剛才又流露出忿懣不平的神色呢?”

李世民頹然道:“因為我怕大哥是另一個煬帝,那我就罪大惡極了,否則縱使家嚴因婦人之言而背諾。但自古以來便有‘立嫡以長’的宗法,我也沒甚麽可說的。”

徐子陵心中肅然起敬。因為憑敏銳的感覺告訴他,李世民說這番話時,是真情流露,顯示出他悲天憫人的胸懷。

李世民忽地探手抓著徐子陵的肩頭,虎目深注的道:“這番話我一向只藏在心內,從沒有向人傾吐,今天見到徐兄,卻情不自禁說了出來,連自己都感到奇怪。或者是我心中一直當你和寇仲是我的最好朋友吧!”

徐子陵心中一陣溫暖,又是一陣寒冷。

溫暖是為了李世民的友情,寒冷的則是因想到寇仲終有一天要與李世民對陣沙場。

驀地有人低呼道:“說得好!”

兩人愕然瞧去,只見酒館內只剩下一個客人,坐在相對最遠的另一角落,正背對他們,獨自一人自斟自飲。

李世民和徐子陵交換了個眼色,都掩不住心中的驚異。

此人明顯是剛來不久,可是兩人都沒有發覺他是何時進來。

而兩人說話時都在運功盡量壓低和束聚聲音,不使外散。而對方離他們至少有五、六丈的距離,若仍能聽到他們的說話,只憑這點,便知對方是個頂級的高手。

此人只是從背影便顯得修長優雅,透出一股飄逸瀟灑的味兒,束了一個文士髻的頭發烏黑閃亮,非常引人。

李世民揚聲道:“兄台剛才的話,不知是否針對在下來說?”

那人頭也不回的淡淡道:“這裏只有我們三人,連夥計都給秦某人遣走了,李兄認為那句話是對誰說呢?”

李世民和徐子陵聽得臉臉相覷,泛起高深難測的感覺。

不過他的聲音低沉,緩慢卻又非常悅耳,似乎並無惡意。

要知李世民乃李閥最重要的人物,李淵現在的江山有九成是他打回來的。若泄露行藏,敵對的各大勢力誰不欲得之而甘心。

若非他信任徐子陵,絕不會現身來會,只從此點,便可知李世民真的當徐子陵是好朋友。

徐子陵傾耳細聽,發覺酒館外並無異樣情況,放下心來,淡淡道:“秦兄何不過來喝杯水酒?”

那人從容答道:“徐兄客氣,不過秦某一向孤僻成性,這般說話,反更自在。”

李世民哈哈一笑道:“天下每多特立獨行之士,請問秦兄怎麽稱呼?”

那人徐徐道:“姓名只是人為的記號,兩位便當我叫秦川吧!”

兩人愈來愈感到這人很不簡單。

徐子陵訝道:“請恕我多口,秦兄必是佛道中人,又或與佛道有緣,不知我有猜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