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第九章 遁去的一(第2/3頁)

他落足到一處瓦背,迅又滑落地上,穿過側旁花園進口的月形洞,倏地橫移到樹叢後,避過一個剛推窗外望的仆婦的視線,淩空翻過圍墻,斜射上一所房子之頂,再彈往屋旁大樹伸出的橫幹處,借方掠至另一所房子上,剛好捕捉到那個黑影正由地上直往內堡外墻頂斜斜射上去。

寇仲嚇了一跳,旋即醒悟對方必是有飛索掛勾那類東西助力,否則除了是寧道奇、畢玄那類高手,誰能以這種直上直沖的方式躍上高達十五丈的城墻?

此人究竟是誰?

寇仲點在墻旁一株老榕的枝幹處,提起輕功,全力運勁,像魚兒沖破水面般,投往墻頭去。

眼看仍差丈許才到得墻頭上,寇仲心中叫糟時,猛地覺察體內螺旋寒勁生生不息,仍有馀力。

大喜下再提一口真氣,輕輕松松踏足墻頭。

飛馬牧場由於地理形勢險要,防守只集中在外圍處,防外不防內,所以內堡城防並不森嚴,只要知情避開幾座駐有守衛的哨樓,加上第一流的身法,便可出入自如。

寇仲慣於逃命潛隱,登墻後立則伏地前竄,探頭往外望去。

山城連綿的房舍在城墻下延展開去,至外城墻而止。

之外就是遼闊的牧場,篷帳處處,馬羊嘶叫。

那黑影沒入一所小宅院後,再沒有出現。寇仲心中暗嘆,決定取消了私會李秀寧的千載良機。

騰身下墻,朝黑影隱沒處趕去。

魯妙子臉上現出神聖的光輝,一字一字地徐徐道:“這‘失落的一’又或‘遁去的一’隨著天地周遊不息,流轉不停,同時存在於萬物之中,老子名之為‘道’,釋迦稱之為‘佛’,佛正是覺悟的意思,千變萬用,盡在其中。”

徐子陵拍案嘆道:“這實是武道中最厲害的心法,就像生死對決中,這‘遁去的一’亦隨招數流轉不停,只要能準確掌握,便能決定對方的生死。”

今趙輪到魯妙子一臉茫然,皺眉道:“我倒想不到這道理和武功兩者間有甚麽關系。”

徐子陵理所當然地道:“以決鬥者本身而言,氣發則為竅,而氣發的至本原處,則是活的生死竅,若此竅被破,任是寧道奇、畢玄之輩,亦必死無疑。倘真氣遊走全身時,此竅亦不斷轉移,就像這‘遁去的一’隨天數不斷變化那樣子,則敵人便無從掌握和破解。”

魯妙子愕然瞪了他半晌,嘆道:“你這心法不但從未載於典籍武經,更從未有人提過。唉!我常自詡聰明過人,只因所學太博,未能專志武道,成就才及不上寧道奇之輩,豈知今天見到你,才真正明白甚麽叫武學上的絕世天才。”

徐子陵不好意思的道:“我只是隨口亂說,不過這有趣的道理,我必須和寇仲好好研究,先生不會介意吧!”

魯妙子發了一會兒呆後,道:“我怎會介意呢?剛才你似乎仍意猶未盡,可否再說來聽聽?”

徐子陵與奮地道:“剛才只是以人身本體氣竅而論;若在招式上,則有最強和最弱處,亦隨招式變化流轉不停,如能避強擊弱,就是最厲害的制敵手法。”

魯妙子皺眉道:“這方法對付一般高手猶或有效,可是像寧道奇、祝玉妍那類高手,保證絕無至弱之點可尋。”

徐子陵卻不以為然道:“他們非是沒有至弱之點,只是至強至弱能合而為一,使人無跡可尋吧!假設能先一步找到其下著變化,從使擊在空處,亦可使其露出最弱的一點。天!我終於明白甚麽是弈劍之術了。那就等若下子,每一步都迫得對方不得不應子,不得不露出破綻。”

魯妙子聽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現出苦澀自嘲的表情,啞聲道:“你現在比我更能把握到這道理的精要,我大可以一股腦兒傳你如何把這玄妙的理論用於園林、建築、機關等諸學問上的法門哩。”

寇仲掠過大宅的後園,穿過一道長廊,到了前後進間的天井處,拔身而起,在屋瓦處沒作片刻停留的躍落地面,移到屋宅西窗下的暗影裏,正要探頭觀看,屋內有人“咦”了一聲。

寇仲大吃一驚,此人竟高明至可察覺自己的來臨,可肯定武功更勝剛才他跟蹤的那個黑衣夜行者。那敢怠慢,閃電般避往附近一叢草樹後。

風聲驟響,一個青衣大漢穿窗而出,灼灼的目光掃視遠近,又躍上屋頂。

罷才那黑衣人顯是由對窗掠出,這時繞宅來到西窗前,嬌呼道:“沒有人呢!你是否聽錯了。”她蒙上頭罩,只露出眼睛和鼻子。

暗處的寇仲暗忖原來是個娘兒,卻肯定自己未聽過她的聲音。

大漢躍落她身旁,探手挽著她的腰肢,笑道:“可能是耗子走過吧!小心點總是好的。”

寇仲心罵你的爹才是耗子,眯起眼睛,只露一線的朝那大漢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