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第十章 表白心跡

徐子陵奔上一個小丘,便看到丘腳處的寇仲,這家夥脫剩短褲,口咬不知從哪裏得來的一把鋼刀,正浸在一道清溪裏洗擦身上的多處血漬。

在月色下,他的肌膚閃閃發亮,完美的體型就像一頭剛成年的豹子,渾身充盈著力量和某種合乎天道的超凡美態。

他神情專注,似乎一點不知徐子陵的到來時,忽地擡頭朝他瞧來,咧嘴一笑,笑容像陽光般燦爛和充滿攝人的魅力。嘴上的刀落在手上,隨手一揮,插在溪旁一棵大樹的粗幹處。

徐子陵幾個縱身,夷然坐在寇仲前面溪中突起的一塊大石處,凝望著仍在顫抖的刀柄,沒有說話。

寇仲把整個頭浸進了冰冷的溪水裏,喝了幾口,探出來又以水撥臉,嘆道:“我殺了很多人,也受了傷,較嚴重是胸口這一拳,不過那家夥卻給我打得骨都碎了。哼!想要我的命,自然要拿命來博。”

徐子陵心中一陣感觸,首次想到他和寇仲均已成為能獨當一面的人物。

寇仲整個人浸進水裏去,笑嘻嘻道:“好在我們的內功功效神奇,任何傷口都會天然愈合,不留絲毫痕跡,否則脫了衣服就糟了,滿身傷痕,怎見得人哩!嘿!到這裏浸浸好嗎?會使腦筋清醒很多的。”

徐子陵搖頭拒絕,問道:“是誰襲擊你。”

寇仲若無其事道:“是海沙幫的人,由那風騷道姑率領,又繩又網的,當足我是野犬般來捕捉,數百人來打我一個,真不知有害羞這回事,幸好我且戰且逃,最後借水遁走。遊秋雁還以為我仍是以前那不爭氣的小子,從水底追來,給老子制著。幸好我寇仲一向憐香惜玉,只捏了她胸脯幾把就放了她。今趟說得夠坦白了,該不會疑我向你陵少撒謊吧。”

徐子陵嘆道:“你這風流的家夥,道姑兼敵人都不肯放過。”

寇仲淡淡道:“這叫惑敵之心,這騷貨見到我便兩眼生光,我順手撫慰了她,將來說不定會有別的好處呢。”

徐子陵默然不語。

寇仲嘩啦一聲從溪中站起,溪水來到腰際處,伸個懶腰道:“我的好兄弟啊!你近來似乎對我很多作為都不同意,是嗎?”

徐子陵哂道:“討女人便宜乃每個男人都想做的事,我這作兄弟的怎會怪你。只不過你對她們根本只是出口戲弄和肉欲之念作祟,又事事都從功利去考慮,使我心中有點不舒服吧了!”

寇仲點頭道:“這正是有求和無求的分別,我們追求的是不同的目標,所以才會出現分歧。這都是長生訣累事,你熱我冷,不但把我們的氣質改變,連性格都改了。我殺人時心中竟可沒半點激動波湯,現在也不覺得是甚麽,否則可能早給人宰了。”

徐子陵忽道:“你可有甚麽打算?”

寇仲坐到岸旁,看著自己在水中輕松踢著的雙足,微笑道:“我們不是說好要做好我們這單鹽貨買賣嗎?到沒有人敢來惹我們時,我們就成功了。”

徐子陵道:“我不是想問這件事,而是想問你如何去爭天下。”

寇仲往他瞧來,眼中射出前所未有的異采,問非所答道:“若我真要得到天下,必須求你一件事,並去殺一個人。”

徐子陵劇震道:“李小子!”

寇仲仰天大笑,說不盡的豪雄氣概,拍腿贊道:“這叫英雄所見略同。在我們見過的人裏,論氣度魅力,誰能勝得過他。兼且他先輩累世為官,深明統禦管治之道,又是如此年青,實是我寇仲最大勁敵。”

徐子陵道:“不怕秀寧傷心嗎?”

寇仲雙目寒光一閃道:“一個女人怎能左右我的大計和大業。”

徐子陵苦笑道:“但為何要求我呢?”

寇仲嘴角逸出一絲笑意,道:“我甚麽人都不怕,惟只怕你一個人。而我知你對李小子很有好感,只要你不阻止我,李小子除非向我稱臣,否則終有一天要喪命於我寇仲之手。我可對任何人無情,唯有你和素姐是例外。”

徐子陵眼中射出銳利無比的神色,盯著他道:“假若有一天,你為了一統天下,必須把我除去,你下得了手嗎?”

寇仲一掌虛按水面,登時激起一道水柱,照頭照臉將徐子陵沖得渾身濕透,大笑道:“這是絕不會發生的,快向我道歉賠罪!”

徐子陵淩空下撲,將寇仲扯下溪水裏,兩人就像以前仍是孩童般扭打鬥起來,全無高手的風範。

當寇仲將徐子陵的頭鎖在臂彎內時,喘著笑道:“小子可知我們頭上又多了道追殺令。”

徐子陵一呆道:“甚麽鬼令?”

寇仲道:“是那個騷道姑說的,發令者就是對你因愛成恨的單琬晶,酬勞是千兩黃金和東溟派的鎮派神器之一的東溟劍,非常吸引。一千兩金足可養一隊百人的軍隊兩、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