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天道驚 第六章 前世今生

太陽從東方升起,大地一片金黃。

傳、厲兩人繼續行程。

他兩人沿著祁連山的南面,深入沙漠,直往古浪峽而去。

托來南山在前方聳起。

在托來南山西南四十裏,便是他們的目的地疏勒南山了。

疏勒南山下有一大湖,啡哈拉湖,是少數民族聚居之地。

厲工突然道:“傳兄,你有否覺得這處的沙層特厚,駱駝腳步艱困得多。”

傳鷹道:“飛馬幫若要來攻,這處沙漠之地,正可發揮他們的戰術。”

厲工微一沉吟道:“假設敵人有五百乘騎士,持重兵器來攻,你看我倆勝望如何。”

傳鷹道:“我也正是如此擔心,要知當日我們與甘陜幫的人隔台而坐,若飛馬會誤以為我倆乃甘陜幫請來的幫手,則搏殺我二人,當為必行之事。只要敵人有五百之眾,在這等荒漠之地,我看即使以我兩人功力,恐怕也勝望不大,但要自保逃走,天下還未能有困得我等之力。”

這幾句話極端自負,在傳鷹說來,便如在述說太陽從東方升起來的那一類真理。

厲工道:“兵荒馬亂之時,厲某恐難和傳兄走在一道,如我倆分散逃走,便於古浪峽西五裏的綠洲會合,假設因事錯過,便在疏勒南山下的哈拉湖見面,如何?”

傳鷹道:“不見不散。”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心靈水乳交融,一齊大笑起來,滿懷歡暢。

厲工一踢駱駝,登時沖前去了。

這對大敵,因更遠大目標和理想,放棄了人世間糾纏不清的恩怨。

傳鷹緊緊跟上。

敵人終於出現。

四邊塵土漫天揚起,飛馬會的強徒四方八面出現。

初時只是一排黑點,轉眼已見到那些手執矛箭的武士。

傳鷹和厲工同時一愕。厲工哈哈一笑道:“敵人最少上千之眾,想是必欲置我們於死地。”

傳鷹一聲長嘯,直沖雲天,一拍背後伴地出生入死的厚背長刀,當先沖去。

厲工緊跟在後,向敵人殺奔而去。

黃色的沙粒,在陽光照耀下,閃爍生輝。

仿如波濤洶湧的黃沙大海。

傳厲兩人沖至敵人二十丈許的距離,駱駝受驚,跪倒地上。

敵人沖入十丈之內,漫天箭矢,勁射而來。

傳厲兩人一齊躍去,如老鷹撲羊,淩空向沖來的數百兇悍之極的馬賊撲去。

背後駱駝一聲慘嘶,全身插滿長箭,如同箭豬。

傳鷹激起兇厲之心,在空中提起厚背刀,撥開長箭,覷準帶頭的強徒,淩空劈去。

刀芒一閃,迎向那持矛頭領,鮮血飛上半天,血還未濺到地上,傳鷹的長刀閃電沖入馬賊群,又新殺了三人。

厲工撲去的方向,亦是人仰馬翻,一片混亂。

傳鷹長刀一閃,總有一人血濺當場,比之當日西湖湖畔之戰,他功力又大見精進,氣力悠長,生生不息,哪有半點衰竭之態。

一時天慘地愁,一片慘烈。

這時厲工一聲長嘯傳來,傳鷹知是逃走的訊號,也不逞強,輕易奪來一馬,望著古浪峽的方向殺去,見人便斬,一下子沖出重圍,落荒逃去。

眾馬賊虛張聲勢,竟然不敢追趕。

這一役,使飛馬會心膽俱寒,退回新疆,直到十多年後,才敢再進軍甘。傳、厲兩人機緣巧合,幫了甘陜幫一個天大的忙。

傳鷹在金黃的沙漠上飛馳,心中泛起似曾相識的感覺,現在離開飛馬會襲擊他和厲工兩人的地方,最少有十數裏遠,傳鷹馬行甚遠,穿過了古浪峽,直向綠田邁進。

地上的沙層波浪般起伏,馬蹄踏上的蹄印,風一吹便難以辨認,痕跡全無。

傳鷹一點不為厲工擔心,如果真要擔心的話,反而是為那些主動伏擊的飛馬會馬賊,以厲工的絕世功力,又奸如狐狸,那些強徒豈是對手。

這時遠方水平線處,出現了一條綠色,隨著快馬的前進,綠色逐漸擴大為一塊,在金黃的沙漠中,分外奪目,看來綠田這塊沙漠的綠洲,當在七八裏馬程之內。

傳鷹額上冷汗直冒,他那熟悉的感覺愈來愈強烈。

他似乎感到這是他生活了多年的地方,但任他搜索枯腸,也記不起何時自己曾來過此地,心中一片混亂。

綠田在傳鷹視線中變大,綠洲中的湖水反光,隱約可見。

傳鷹一聲驚呼,從馬上跌了下來,在沙上不停翻滾,全身震抖,他當日被八師巴引發對前生的記憶,倒卷而回,他已記不起自己是傳鷹,還是那家族破滅、妻子被奸的沙漠武士利蘭俄。

另一個強烈生命,重新占據他的心靈。

千百世的前生,一幕一幕在眼前重演。

傳鷹在靈智跨越了時空的阻隔,千百年的經驗,在彈指間重新經歷。

傳鷹埋首沙內,全身痙攣,渾身打戰。

這時即使是個柔弱之極的女人,也可置他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