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斯人已去(第2/3頁)

他臉色如常,神態安詳,只像熟睡了。

浪翻雲坐在一角默然地喝著清溪流泉。

鬼王虛若無站在這相交只有數天的好友遺體之旁,冷靜地檢視他的死因。

七年前道左一會後,浪翻雲到京多時,今天還是首次和鬼王碰頭。

若非乾羅之死,兩人說不定不會有見面的機會。

鬼王一生面對無數死亡,早對世事看化看透了,心中雖有傷感之情,表面卻一點不表露出來,輕輕一嘆道:“水月大宗深藏不露,但這一刀卻把他真正的實力暴露了出來。”

浪翻雲點頭道:“所以乾兄才怎也要撐著回來,好讓我們知道水月與單玉如的真正關系。”

表王眼中精芒一閃,沉聲道:“浪兄今晚仍打算到皇宮去嗎?”

浪翻雲啞然失笑道:“當然哩!”鬼王嘴角逸出笑意道:“好!”接著輕輕一嘆道:“虛某真的後悔學懂術數和相人之道,那使虛某無端多了一重負擔和折磨,生命已是充滿了無奈和痛苦,虛某還蠢得要自尋苦惱。”

浪翻雲大感與趣問道:“命運真的絲毫不能改動嗎?”

虛若無伸手撫上乾羅冰冷的臉頰,正容道:“說出來實在相當沒趣,命運一是有,一是無。若有一人的命運能改變,牽一發而動全身,那其它所有人的命運亦會因應改動。唉:虛某早看化了。”

浪翻雲長身而起,來到虛若無身旁,把酒壺遞給他道:“那必然是非常怪異的感覺,能知道身旁所有人的命運。”

虛若無接過酒壺,把載著的清溪流泉一口飲盡,苦笑道:“未來永遠藏在重重迷霧之後,看不清捉不著,只能勉強抓到一點形跡。沒有一件是能肯定的,術數和相學都有其局限處。像現在幹兄此刻安眠泉下,虛某的心中才會說:唉:是亦命也。平時大部份時間則連命運存在與否都忘掉了,又或感麻木不仁,甚至希望自己什麽都不懂。”

浪翻雲然道:“想不到虛兄如此坦誠率直,我最恨那些自稱無所不知的江湖術士。”風聲驟起,戚長征旋風般卷進來,到了門口刹然止步,不能置信地看著義父的遺體,臉色蒼白如死。

瞬眼間寒碧翠出現他身旁,亦呆了一呆,一臉淒然。

浪翻雲冷喝道:“大丈夫馬革裏,乾兄求仁得仁,若長征仍未學會面對別人和自己的死亡,不若回家躲起來好了!”戚長征渾身劇震,往浪翻雲望來,呆了半晌,神色冷靜下來,但一滴熱淚卻不受控制地出眼角瀉下,點頭道:“長征受教了!”大步和寒碧翠來到乾羅躺身處,伸手抓著他肩頭,沉聲道:“這筆賬必須以血來清洗償還。”

鬼王虛若無淡然道:“凡事均須向大處著想,絕不能因私恨徒逞匹夫之勇,小戚你最好避入靜室,假若仍不能拋開乾兄的死亡,今晚與鷹飛的決戰索性認輸算了。”

戚長征呆了一呆,垂頭道:“明白了!”這時風行列與三位嬌妻亦悄悄走了進來,谷倩蓮和玲瓏那忍得住,立時淚流滿臉,但受堂內氣氛感染,卻苦忍著不敢哭出聲音來。

接著來的是忘情師太、雲素和雲清。

忘情師太低喧佛號後,平靜地道:“諸位若不反對,讓貧尼為幹施主做一場法事吧!”浪翻雲由懷裏掏出另一酒瓶,哈哈一笑道:“佛門不論善惡、普渡眾生,師太最好順道為水月和單玉如也做做法事,浪某這就去探訪這兩位老朋友,看看能否超渡他們。”再一聲長笑,大步去了。

鬼王亦哈哈大笑,聲音遠遠傳去道:“多謝浪兄贈酒美意,七年前道左一戰,今天仍歷歷在目。”

眾人齊感愕然,這才知道兩人曾經交過手。

韓柏和虛夜月兩人並騎而馳,緩走而去,在這華燈初上的時刻,京城處處笙歌,夜景迷人,尤其在秦淮河泮,沿途行人登橋下橋,更充滿了浪漫氣氛。

兩人與乾羅的感情仍淺,又不能肯定他是否真的出了事,很快便拋開心事,言笑晏晏。韓柏記起一事道:“噢:我差點忘記了,朱元璋今晚要宴請八派的人,我們這麽晚才到道場去,可能要撲了個空呢。”

虛夜月聳起可愛的小鼻子,同他裝了個鬼臉,傲然道:“月兒辦事,韓郎大可放心,朱叔叔早下了旨,宴會改了在明晚舉行。唉:聯盟早煙消雲散,不過沒有人敢不給朱叔叔面子,所以八派仍會照樣去赴宴,但氣氛會是非常尷尬。”

韓柏還想說話,忽然心生感應,直覺地往路旁望去,只見一位風流俊俏,身長玉立的文士公子,正站在路旁含笑看著兩人。定睛一看,竟是穿上了男裝的美麗仙子秦夢瑤。

韓柏喜出望外,勒馬停定,叫道:“秦公子要否韓某順道送你一程。”

虛夜月這時亦看到秦夢瑤:她最崇拜秦夢瑤,高與得嚷起來道:“瑤姊姊!”秦夢瑤微微一笑,不理會路人眼光,躍起輕松地落到馬背上,挨入了韓柏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