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藏四密

當韓柏嚇退了那五名方夜羽的手下時,秦夢瑤暗叫不好,由房門溜往外廳,再由窗戶穿出,向著那可能與南海派有關,身份高於其它人的蒙臉中年人追去。

假若她能證實這人是南海派的人,甚至真個就是該派的掌門人“錦衣夜行”席慕雄,她或者能多了解點方夜羽那無孔不入的情報手段,對八派在和方夜羽愈來愈趨向白熱化和表面化的鬥爭裏,更多些許把握。

除了這個原因外,就是這五人無論如何不濟,也不致於會被韓柏嚇走,尤其是在暗處明顯地還有埋伏支持的同黨時,他們如會落荒而逃,就更沒有道理了。

所以她一定要弄清楚眼前是否有更迫切的危險,設法由被動轉回主動。

這些念頭閃電般掠過她平靜無波的芳心時,秦夢瑤早掠過了十多座房舍,追到那蒙臉人背後五十步處。

就在這時。她至靜至極的禪心警兆乍現。

秦夢瑤停下,靜立屋脊上。

要知她正全力展開身法,就算要停下來,也必須逐漸減速,像這樣說停就停,由至動化作至靜,實是有違常理,那種極端的對比,在視覺和心理上都予人震撼性的效果。

這時在黯淡的月色裏,東南西北四方緩緩升起四個高矮不一,身穿素黃僧袍的喇嘛僧,而那被秦夢瑤跟蹤的蒙臉男子則乘機逸進暗黑裏去。

秦夢瑤微微一笑道:“方夜羽也算大臉子,竟能把四位前輩從青藏高原上的大密寺邀來中原,還為他出力。”

立於東位的喇嘛滿臉皺紋,年紀以他最長,身形亦以他最是雄偉,神態卻最是閑適自得,悠悠道:“太陽密尊者哈赤知閑見過夢瑤小姐,若小姐以為單憑方夜羽的臉子,便可請得動我們,那就大錯特錯了。”

西位的喇嘛身裁雖最矮,但卻絲毫沒有給人“小”的感覺,因為他體形長得極為均勻,而且看上去非常年青,嫩滑的肌膚像剛發育的少男,容顏俊俏,若非剃光了頭,又穿上喇嘛僧服,確是個翩翩俗世佳公子。這時他手挽佛珠,一粒一粒數著,口中低念經文。

他欣然一笑,停了念經,接著哈赤知閑道:“本座少陰密尊者容白正雅,今次我們不遠千裏而來,為的只是兩件事,其它一切都沒有興趣去管,請夢瑤小姐明察。”他看上去既年肯又文秀,偏是神態穩重而氣勢渾厚,語調老氣橫秋,與他的外觀恰成相反的對比。

不待秦夢瑤說話,南方那瘦硬如鐵,千托鐵缽,一臉淒苦的中年喇嘛一聲長嘆道:“若能留在青藏,閉關潛修,自是最美,可惜我們不得不來此找尋鷹緣活佛,取回他攜走之物。何況夢瑤小姐今次踏足塵世,擺明不將大密宗三百年前的警誓放在心上,我們那能坐視不理?”

馀下尚未說話的喇嘛柔聲道:“剛才說話的是少陽密尊者苦別行,本法座則是太陰密尊者寧爾芝蘭,看在夢瑤小姐身上無劍,我們也不會厚顏撿便宜,只要小姐在這裏留上一炷香的時間,我們掉頭便走。”

若說那少陰密尊者是俊俏,這看去同樣年青的寧爾芝蘭只可以“嬌美”來形容,甚至會使人懷疑他是女兒之身,究竟是男是女,實是撲溯迷離。

秦夢瑤煞那間閃過無數念頭,但都給她一一拋開,最後只剩下較迫切的兩個問題,就是何旗揚和韓柏的安危,不由暗嘆一口氣。

方夜羽使這四人將自己困在此地,自然是要去對付何旗揚和韓柏,而這四人的確有將自己留在此地的力量。

在中原裏,可能再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青藏四密的底細,因為這牽涉到武林兩大聖地,慈航靜齋和念禪宗與南北兩藏幾個最大教派持續了數百年激烈但秘而不宣的鬥爭。

兩大聖地之所以長期禁止門人在江湖上走動,亦是與此有關。

假設自己敗了,亦等於慈航靜齋和念禪宗終於在這場牽涉到宗教信仰和禪法的中藏鬥爭中,垮了下來。

這四密尊者說話看似客客氣氣,其實無一句說話不暗合攻心之道,只要能破壞秦夢瑤的劍心通明,他們便立於不敗之地。

秦夢瑤那會不知道,饒是如此,當她想起可能陷入了兇險絕地的韓柏時,芳心仍掠過一絲焦慮。這使她知道韓柏在她的芳心裏,有著一定的位置。也使她知道單憑將對韓拍的憂慮強壓下去,只是下乘之策,她定要另尋他法,否則今夜將有敗無勝。

那女子般嬌柔的寧爾芝蘭訝然道:“夢瑤小姐竟在明知貴友韓柏性命危如卵的當兒,仍不急於突圍,確教我等參詳不透。”

這人每一句話,都在提醒著秦夢瑤:韓柏正身陷危機,這固是針對著秦夢瑤以“靜守”為主的靜齋心法,但更深一層的意義,就是他認為秦夢瑤對韓柏已有情意,只憑這點,便可對秦夢瑤構成另一種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