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霧鄉之戰(第2/3頁)

一時蹄聲震天,荒人戰士踏著敵方人馬的屍體,展開全面的反擊。

拓跋珪和楚無暇並騎馳上月丘最高點平頂丘,東面廣闊的平野盡收眼底,地平遠處太行山似已成為大地的終結。

拓跋珪以馬鞭遙指遠方,道:“那就是慕容垂藏軍的獵嶺,我真希望能在他身旁,看他曉得我們進軍月丘時的表情和反應。”

楚無暇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氣,桑幹河從東北方傾瀉而來,流過月丘的北面,往西南而去,兩岸現出蔥綠顏色,一片大地春回的美景,生機勃勃。

拓跋珪感嘆道:“若再給我五十年壽命,我必能一統天下,即使南方有劉裕崛起,成為新朝之主,仍非是我拓跋珪的對手。”

楚無暇沒有答話。

拓跋珪朝她望去,訝道:“無暇為何不說話,是不同意我嗎?”

楚無暇溫柔的道:“族主正在興頭上,無暇怎敢掃族主的興,又不想說違心的話,只好索性不說了。”

拓跋珪顯然心情極佳,絲毫不以為忤,啞然笑道:“無暇直言無礙,我絕不會因你說真心話而不高興。”

楚無暇道:“我只希望族主不要輕視劉裕,此子確是人傑,每能於絕處創造奇跡,看輕他的人都不會有好結果。”

拓跋珪笑道:“無暇或許仍未曉得我曾和劉裕並肩作戰,對他認識深刻,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性格和才幹。別的人或會因輕視他而犯錯,卻絕不會是我拓跋珪。”

楚無暇奇道:“那為何族主對征服南方,仍這麽有信心呢?”

拓跋珪仰望長空,籲出一口心中的豪情壯氣,油然道:“我是從天下大勢著眼,北強南弱,自古已然,以人口論之,北方人口便比南方要多。所以苻堅盡起兵力,可達百萬之眾,而謝玄僅能以八萬人迎之於淝水,由此可見南北人口的對比。”

楚無暇為之啞口無言,沒法反駁。人口是經濟最重要的因素,男以耕作,女以紡織,正是經濟的兩大支柱。拓跋珪從人口多寡去比較南北的強弱,是有道理的。

拓跋珪顯然談興甚濃,續道:“其次在軍事上,不論是我們拓跋鮮卑族,又或慕容鮮卑族,至乎羌人,氏人和匈奴人,兵種均以騎兵為主,戰鬥力強,不論組織之密、騎術之精、斥侯之明,均遠在南方漢人之上,只要沒有犯上苻堅的錯誤,漢人哪是我們的對手?”

楚無暇道:“那為何直至今天,北方仍未能征服南方呢?”

拓跋珪欣然道:“無暇問得好!此正為我苦思多年的問題,只有明白前人失敗的原因,我拓跋珪方能避免犯上同一錯誤,以致功敗垂成。”

楚無暇動容道:“原來族主早深思過這方面的問題,非是一時興起,說出壯言。”

拓跋珪傲然道:“我拓跋珪怎似那些狂妄無知之輩。要征服南方,首先要統一北方,如果我能在今仗擊垮慕容垂,我有信心在二十年內蕩平北方諸雄,再給我三十年時間,南方亦要臣服在我鐵蹄之下。以我現在的體魄,活過七十歲是毫不稀奇,所以我絕不是口出狂言,而是根據現實的情況作出推斷。”

楚無暇不解道:“為何征服南方,竟需三十年之久呢?”

拓跋珪道:“以武力統一北方並不是最困難的事,我有十足信心可以辦到。但接著下來如何統治北方,方為困難所在,否則我只是另一個苻堅,淝水戰敗,帝國立即瓦解,此正顯示了苻堅並未解決治國的問題。”

楚無暇好奇心大起,忍不住的問道:“苻堅究竟在什麽地方出了問題?”

拓跋珪神色變得凝重起來,緩緩道:“說到底,不論是石勒或苻堅,都是敗在未能將民族的關系弄好。這牽涉到兩方面的問題,首先是以一族去統治包括漢人和胡人在內的眾多民族,民族的融和豈是朝夕閭能解決的事,問題遂至無有窮盡。”

稍頓續道:“其次是統一不能從血統著手而要看文化的高低,文化愈高的愈懂得治國之術,而要統一各族,則必須先統一文化,便像只有最強大的軍力,方可以征服四方,治國亦是如此,只有最高的文化,方有維持國家歸於一統的能力。”

楚無暇道:“族主這番話發人深省,可是苻堅不也是致力推行漢化嗎?但他卻以失敗告終。”

拓跋珪欣然道:“無暇這番話,恰好回答了為何我認為需三十年之久,方能收伏南方的問題。文化的統一和融合,非是一蹴即就的事,苻堅正因躁急冒進,在時機未成熟下南侵,致功虧一簣,我拓跋珪豈會重蹈他的覆轍?”

又道:“我之所以看中洛陽為未來的國都,正是為了統一天下的長遠利益。因為洛陽是長安外北方的文化中心,是東漠、魏、晉故都,而北方漢人則認廟不認神,頗有誰能定鼎嵩洛,誰便是文化正統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