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退隱之心

太陽升離海平面,漫長的一夜終於過去。

兩艘戰船一先一後在無邊無際的大海破浪航行,不見陸岸。

老手指著前方,道:“這個島群我在年少時來過一次,由三十多個露出海面的島嶼和沙洲組成,分東、西兩群,束部魚民稱之為上七島,西部叫下八島,只有東部的上七島適合船只停泊,下八島太多暗礁了。上七島中又以永興島最大最美,是南海諸島中最大的島嶼。想不到大小姐也知道有這系列的海島。”

在指揮台上聽他說話的劉裕、屠奉三和陰奇均感佩服,老手不單航海經驗豐富,且對海上的形勢了如指掌。

陰奇忍不住贊道:“照我看沒有什麽島是你沒有到過的,對嗎?”

老手雙目射出熱烈的神色,道:“自懂事以來,我便對海洋生出狂熱,別人怕風浪,我卻要有風浪才成。海面下的世界更令人著迷,是個色彩燦爛的世界,充滿了千姿百態的奇異生命。閑時我也喜歡看海,對著大海我可以看個不停:水不生厭。”

耳鼓傳來老手說的話,感受苦老手對海洋的熱愛,劉裕極日眺望老手指示出現前方的列島,仿似深居海洋中凡人難以踏足的禁地,山崖險峻,層巒叠翠,在晨曦斜暉裏,宛如仙境,飄浮於滔滔汪洋的深處,驚濤拍岸,巖礁堆雪,佳趣天成,令人嘆為觀止。

忽然間劉裕心生奇想,如果能從此避居此島,閑時登高望遠,豈非可遠離戰火,再聽不到戰號戰鼓驚心動魄的聲音,只聽浪濤松濤的自然天籟。

想到這裏,劉裕心中苦笑,

這種寧靜和平避世退隱的生活,只能在腦海中想想,他根本沒有這種緣分和福氣,老天爺早決定了他要走的艱苦道路,他亦沒法子拒絕又或違抗老天爺的意旨。

背負在他身上的,不但有淡真的恥恨,還有江文清的血仇,他只能盡全力與敵周旋,沒有逃避退縮的可能,他更不容許自己做逃兵懦夫。

想到即將見到江文清,他的一顆心灼熱起來,想起她對自己的溫柔多情,而自己仍三心兩意,來自深心的愧疚便不由自主地湧起。

燕飛說得對,他是不能永遠活在痛苦和仇恨裏,人世間尚有很多美麗的事物,只看個人有沒有為自己的幸福快樂著想。

在這一刻,他恨不得能長出翅膀,像掠過船首的一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不理人間恩怨的海鳥般,朝美麗的海島飛去。

邊荒集。

東大街的老王饅頭人頭攢動,擠滿了夜窩族的兄弟,人人興高采烈,交頭接耳,鬧烘烘一片。

卓狂生、姚猛、小傑、龐義、姬別、方鴻生、慕容戰都是座上客,話題當然離不開今晚子時古鐘樓的決戰。

程蒼古和劉穆之並肩而來,前者甫進鋪門便道:“今晚最佳的觀戰位置肯定是廣場四周樓房的屋頂,為防止人多過重把屋頂壓破,所以我和劉先生商量後,決定每個屋頂只許二十人觀戰,額滿即止,各位有沒有問題?”

兩名夜窩族兄弟慌忙讓坐。

姚猛看著兩人坐下,笑道:“怎會有問題?只要老子有分到樓頂觀戰,什麽問題都沒有。”

眾人齊聲起哄,都是要為自己爭取樓頂的席位,吵得喧聲震耳。

程蒼古喝道:“給我靜一點!”

眾人靜了下來。

程蒼古道:“為了公平起見,鐘樓議會的成員又或有資格列席者,當然可占最佳的席位,其它則讓夜窩族的兄弟姊妹以拈籌的方式決定席位,拿得好籌的,可在樓頂觀戰。”

眾人又一陣鼓噪,沒有人反對議會的成員有特權,因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只是磨拳擦掌,希望能盡快拈籌,看誰是幸運兒。

姚猛見自己有分,笑逐顏開,再不說話。

有人道:“鐘樓高起達十五丈,雖說觀遠台四周是石欄幹,無阻視線,可是若站在廣場上望上去,有些位置肯定是在目光之外,豈非看不到整場決戰?像聽說書般每到精彩處說書的人便變啞了,多麽掃興!照我看不如請我們的小飛和姓向的家夥,改在廣場上決鬥,方可全體盡興。”

姬別大聲壓下眾人和議或反對的聲音,嚷道:“在廣場上便沒有問題嗎?只有前幾排的人看得清楚,其它人只能看別人的屁股,何況現在邊荒集自己人加上外人足有五萬多之眾,只有鐘樓之頂才可以讓所有人一起觀戰。”

卓狂生笑道:“姬大少說的是現實的需要,但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決戰地點的意義。古鐘樓的觀遠台不但是邊荒集的最高點,且是我們邊荒集的聖地,只有這個地方,始配得起小飛的身分地位,你們明白嗎?”

另一人嚷道:“更是為方便你的說書,說起來也可以鏗鏘些兒。”

眾人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