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縹緲之戰

漫天的風雨當然不會集中往劍鋒去,可是蝶戀花的劍氣,卻確實令人有漫天風雨集此一劍的感覺,筆直射向立在崖緣處的孫恩。

孫恩現出錯愕的神色,顯然未曾想過燕飛竟可以單獨使用太陰氣,不含絲毫陽火,令陰水至純至凈,沒有其它任何雜質。

要知陰陽術家有所謂物物“太極”就是任何事物,不論大小,都是一個太極,而太極是由一陰一陽組成,沒有東西能例外。

例如孫恩的黃天大法,也是由陰陽組成,他的太陽真火亦是一陽一陰,只不過是“陽中之陽”、“陽中之陰”。正因為如此,他必須把“陽中之陰”化為“陰中之陰”,在一般情況下,這根本是不可能的。

所以安玉晴雖因洞極丹練就太陰之氣,可是她的“陰中之陰”仍含有“陰中之陽”,要練成極端相反的“陽中之陽”,是沒有可能的,正如水和火不能以等勢等況同時存在、互補長短,增添對方威勢,共同發揮效用。孤陰不長,要練成純陰而不含陽的太陰氣,已是難之又難,遑論同時擁有純陰純陽之氣。

從這角度去看,燕飛現今的“日月麗天大法”,實是獨步古今的曠世絕學。

孫恩的目標,就是要把“黃天大法”裏的“陽中之陰”,借燕飛而化為“陰中之陰”,燕飛等若他的洞極丹,服食後他將變成另一個燕飛,遂可施展“破碎虛空”此一終極招數,開啟仙門,渡往彼岸。

他之所以為之錯愕,除了燕飛不像上一次決戰般陰陽並施,更因為太陰真氣的特性,在這天氣濕寒之際,威力倍增,便如上趟在火場內,燕飛能把凡火轉為己用,令其劍氣有無堅不摧的威力。

在天時、地利、人和上,他已是失時,而於其它兩項上,他也占不到便宜。

要就那麽擊敗燕飛,孫恩自問有十成十的把握,問題在如果真的殺死了燕飛,他的仙門夢將告完蛋,終其余生只能對洞天福地望洋興嘆,緣盡於此。

孫恩的難處是必須占奪上風,控制戰局,牽著燕飛的鼻子走,令燕飛的太陰真氣無所渲泄,太陽真氣卻逐漸損耗至一滴不剩,然後他便可以施展從仙門領悟回來的“黃天無極”招數,逼燕飛比拼功力,最後把燕飛的太陰真氣完全吸納,便可大功告成,完成不可能的事。

可是如果燕飛只以純陰之氣來抗衡自己,那損耗的只是燕飛的太陰之氣,燕飛陰氣愈弱,對他的大計愈是不利,他哪能不為之愕然。

燕飛是否已看破他的企圖呢?

孫恩閃電飄前,撮指前劈。

方圓十多丈內的寒風細雨,隨著蝶戀花離鞘而出,以驚人的高速聚集往劍鋒噴發的劍氣去,突破了任何劍術宗師人力有時窮的極限,變成至陰至寒之氣,實有非人力所能抵擋的可怕力量。

但當孫恩移離立身處的一刻,燕飛卻感到高曠的整個天地似被孫恩牽動的樣子。孫恩再非孫恩,而是天和地的本身,也像天地般雖然不住轉化,但卻是無有窮荊這才是黃天大法的極致,盧循的黃天大法比起來只像剛學爬行的嬰兒。

孫恩的手掌在前方擴大,變成遮天覆地的一擊。

燕飛明知肉眼所見是一種錯覺,但仍然被孫恩龐大無匹的精氣神完全吸攝,沒法破迷得真,遂也沒法變招化解,就那麽被孫恩的手刀一分不差的命中蝶戀花鋒銳最盛處。

沒有絲毫勁氣交擊的爆響,亦沒有勁氣激濺的正常情況,被孫恩劈中劍鋒的一刻,劍勁如石沉大海,無影無蹤。

燕飛醒悟過來,在刹那間明白了什麽是黃天大法,但已痛失先機。

那種極虛極無、滿身氣力卻無處渲泄的感覺,令燕飛難受至極點,且在沒有選擇下,不得不以陽火代替陰水,同時往後疾退,蝶戀花化作一個又一個以太陽真氣畫出來的劍圈,布下一重又一重的陽勁。

果如所料,孫恩一聲長笑,黃天大法從虛無變為實有,一時方圓十丈之內,盡是如火如煙的狂流勁,從四方八面向燕飛打去,他本人則雙手幻化出無數掌影,每一掌都準確無誤穿入燕飛畫出的劍圈去,而燕飛的獨門圈勁則應掌而破。

燕飛在疾退,孫恩則如影附形的窮追不舍,不予他有絲毫喘息之機。

燕飛心中有數,刻下是生死勝敗的關鍵,像他們這般級數的高手對壘交鋒,勝負只在一線之差,一旦落在下風,將失去反擊之力,至死方休。

更可慮者是以陽氣對陽氣,他根本不是孫恩對手,這等於以己之短,抗敵之長,失去了太陰氣天性克制太陽氣的奧妙功能。

勝負的關鍵一刻,就在此時。一著之差又或一念之失,將會令他輸掉此仗。

唯一可扭轉敗勢的,只有施出孫恩作夢也沒有想過的劍法——仙門劍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