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榴閣午宴

燕飛的心緒並不安寧,原因來自多方面,因與果間相互影響,構成一張命運之網,只要是處身在這生死之局裏,便無人能幸免。

今早他感應到孫恩,孫恩的精神力量更龐大了,令他生出天地之大,卻無處可遁的感覺。他當然不是想逃避,因為既然避無可避,只有面對。不過孫恩的大有精進,的確是他想不到的,顯示孫恩亦被仙門啟發,令他的黃天大法臻至人間世的極限,完全超越俗世的武技之上。達到“奪天地之精華”、“天人合一”的至境。

他之所以有逃避之心,並非害怕孫恩,只是希望能盡早趕返邊荒集,應付秘族的入侵進犯。

他比任何人清楚秘族的破壞力,明白他們行事的方式,因為他們並不受一般人接受的道德禮法所規範。

萬俟明瑤對他造成如此嚴重深遠的傷害,故因他的忘情投入,更因他察覺到她在玩弄自己的感情。

對萬俟明瑤來說,他燕飛只是順手拈來,棄之不可惜的玩物,這醒悟徹底地損害了燕飛的心。在離開萬俟明瑤前,燕飛舉止一切如常,沒有說過半句責怪她的話,悄悄的離開。

當時萬俟明瑤扮作龜茲國的貴族,到長安來表演龜茲名冠天下的樂舞,隨行者有個叫向雨田的人,他才是萬俟明瑤的真正情郎。

他從未和向雨田交過手,卻感到向雨田的武功不在萬俟明瑤之下,這純是高手對高手的感應。

撇開武功不論,向雨田不論思想、行為、處事都與別不同,從外貌到性格,均充滿魅力,是一種近乎妖異的魅力,令他成為非常獨特、充滿個人風格的一個人。

事後回想,萬俟明瑤看上他燕飛,一半或許是出於男女間的吸引力,另一半肯定是要刺激向雨田,使他妒忌。

但向雨田卻似對萬俟明瑤和他之間火熱的關系視若無睹,還對燕飛頗為友善親近,常和燕飛談論他千奇百怪的念頭和想法。

到有一天燕飛終發現萬俟明瑤和向雨田的真正關系,而自己只是夾在中間的大傻瓜,傷透了心的燕飛曉得再不可以留下來,只好一走了之。

他從沒有想過與兩人會有再見的一天,可是命運卻不肯饒過他,且是沒有選擇的敵對關系。

如不能打垮秘族,邊荒集肯定完蛋,拓跋圭將變得孤立無援,慕容垂會成為勝利者,千千主婢將永遠是慕容垂的俘虜。

在這樣的情況下,孫恩成為他最頭痛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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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戰來到北門,卓狂生、江文清、拓跋儀、姬別、紅子春、高彥、姚猛、陰奇、方鴻生、劉穆之等全聚集在那裏,另外還有數十名荒人兄弟,人人沒精打采的。

慕容戰皺眉道:“追不到嗎?”

陰奇嘆道:“真令人難以相信,他一直跑在我們前方,竟愈跑愈快,馬腿都沒法追上他,到他奔進一片野林內,我怕他會在林內偷襲,所以下令取消追殺的行動。”

姚猛道:“這是什麽武功,短途內快過馬兒沒有什麽稀奇,但十多裏的長程仍勝過馬兒,我真是從來沒有聽過。”

慕容戰道:“這是一種‘血解’的奇功,借流血而催發身體的潛力,故能人所不能。”

眾皆愕然,朝他瞧來。

江文清道:“慕容當家怎知道的呢?”

慕容戰舉起左手持的劍,苦笑道:“是朔千黛告訴我的,這把劍的主人叫向雨田,是萬俟明瑤外秘族另一出類拔萃的高手,武功另有師承,奇功秘技層出不窮。咦!為何不見鎮惡兄?”

方鴻生道:“他不肯放棄,堅持繼續追敵,我們只好由他。”

陰奇道:“他是個好漢子。坦白說,當我看著那叫什麽向雨田的秘族高手愈跑愈快的背影,心中的寒意不住增加,若要我孤身去追他,我真的沒有勇氣。”

眾人心中均感受到那種來自恐懼的寒意,陰奇可不是一般的江湖好手,而是經歷過大風大浪,屠奉三倚之為臂助的第一流人物,連他也對此人心生懼意,可知向雨田是如何了得。

卓狂生有感而發的道:“此人的奇功異術固是教人意想不到,但最令人震駭是他隨機應變的智慧,一天此人不除,邊荒集實難得安寧。”

劉穆之仍是那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微笑道:“現在主動權仍操在我們手上,至少逼得向雨田逃離邊荒集。鎮惡兄亦不是徒逞匹夫之勇的人,他敢繼續追去,自有他的看法和把握,我們不用為他擔心。”

卓狂生道:“到我的說書館去,當街這麽大堆人圍著說話,會嚇怕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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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圭策馬馳出平城,望西而去,長孫嵩和叔孫普洛緊追左右後側,百多騎親衛略落後方,踢起塵土卷上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