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階下之囚

劉裕雙手被粗牛筋反縛在背後,囚犯般被押到石頭城的太守府主堂。劉牢之坐於主堂北面台階上的主位,兩旁分別是心腹將領高素和竺謙之兩人。何無忌立於台階下,見到劉裕進來,臉露憂色。

直至此刻,劉裕仍不知劉牢之憑什麽膽敢如此羞辱他,心中的憤怒是不用說了。

劉牢之見他進來,雙日射出淩厲神色,大喝道:“大膽劉裕,給我跪下。”

劉裕尚未決定應否下跪,押他進來的四名北府兵其中兩人,已毫不客氣伸腳踢在他膝彎處,劉裕只好跌跪地上,此時心中也不由有點後悔,如讓劉牢之就這麽把自己斬了,這一著便是大錯特錯。只恨後悔也沒有用,又掙不脫縛手的牛筋。

劉裕平靜的道:“敢問統領大人,我劉裕犯了何罪呢?”

“砰”!

劉牢之一掌拍在身旁之幾上,怒目圓瞪的瞧著劉裕,喝道:“告訴我,你何時回來,為何不立即來見我?”

劉裕心中一震,暗忖難道給他知道了夜訪瑯玡王府的事?硬著頭皮道:“昨夜我抵達建康,因戒嚴令執行在即,只好到謝府去盤桓一夜,到今早才來向統領大人請安問好,請大人見諒。”

同時胡塗起來,不論劉牢之如何專橫,總不能因此治他以罪。

何無忌噤若寒蟬,不敢說半句話。高素和竺謙之則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得意洋洋。

劉牢之現出一絲陰險的笑容,徐徐道:“就是這麽多嗎?你是否尚有別的事瞞著我呢?”

劉裕心叫糟糕,難道見司馬道子父子的事,竟被他知道了,否則怎會有這句話。此時心中悔意更濃,但已是錯恨難返。照道理劉牢之是沒可能知曉的,唯一的可能性是司馬道子出賣了自己。

他還可以說什麽呢?割下頭來不過碗口大的一個疤,豁了出去,堅定的道:“屬下怎敢呢?”

“砰”!

劉牢之狠拍小幾,戟指怒道:“大膽!竟敢對我說謊。鹽城有消息傳來,說你私吞了焦烈武多年來的財物,中飽私囊,還敢說沒有事瞞著我?”

劉裕先是一呆,接著整個人輕松起來,又心叫好險。

此計確是非常惡毒,只要劉牢之一口咬定自己私吞了賊脈,他便跳下黃河也洗不清嫌疑,如再於他身上栽贓嫁禍,搜出財物,更是證據確鑿,可令他百詞莫辯,任何人都救不了他。這本是劉牢之想出來天衣無縫的毒計,幸好他昨夜說服了司馬道子,所以該可避過此劫。

劉裕故意裝出錯愕的神色,道:“統領人人明鑒,我劉裕可在此立誓,絕無此事。”

劉牢之冷笑道:“還要狡辯嗎?你來告訴我,破賊後為何要一個人躲到焦烈武藏身的海島去,不是為了焦烈武的財物又是為了什麽呢?”

劉裕心忖這問題確是非常難答,只好道:“事情是這樣的,正因搜遍全島後,仍沒法找到賊贓藏處,我只好親到墳州搜索,此事有王弘為證。”

劉牢之冷然道:“那你的搜查有結果嗎?”

劉裕心中恨不得立即把他掐死,當然只能在心中想想快意一番,幸而心中恨意非是全沒有發泄的機會。把心一橫,昂然道:“我搜了幾天,仍然一無所獲,幸好瑯琊王派來水師船,原來他們已從焦烈武的寵嬖方玲處知悉賊贓藏處,故特來起出贓物。此事統領大人只須向瑯琊王一方問一句話,便知我句句屬實,沒有半句是謊言。”

劉牢之聽得呆了起來,只懂瞪著他,一時不知如何繼續下去。高素和竺謙之則面面相覷,欲語無言。

只有何無忌露出喜色,向他瞧來,與他交換了個眼色。

劉裕心中稱快。

對劉牢之的憎恨,隨著時間不住增長,現時他最渴望的,就是要目睹劉牢之自食惡果的那一天。

劉牢之失下方寸,往高素望去。

高素靈機一動的道:“如果劉將軍這番話屬實,劉將軍私吞財物之談便是他人惡意中傷之詞。”

竺謙之接口道:“此事是否如此,可向瑯琊王查證。”

劉牢之望向劉裕,深吸一口氣道:“我現在去找瑯琊王說話,如果他證實你所言不虛,我會還你一個清白,否則……哼!來人!給我把劉裕關入牢房,等待處治。”

劉裕心忖今次能否繼續做人,就要看司馬道子了。

※※※※

荒夢在兩艘雙頭船前後護航下,沿穎水北上,在明媚的晨光下,載著邊荒遊的賓客,朝邊荒不住前進。

荒人對邊荒遊的旅客招呼周到,船上備有由龐義主理下弄出來的美味早點,賓客可選擇到艙廳享用,也可以由專人送入房間襄去,依隨客人的好惡。

初抵邊荒,大部分賓客都被吸引到甲板上去,又或在艙廳內一邊品嘗雪澗香,一邊高談闊論,順道透過艙窗欣賞兩岸景致,也有人到艙房頂的平台登高望遠,各適其適,令樓船充盈間適寫意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