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最後一夜(第3/3頁)

在謀殺自己一事上,司馬道子和劉牢之肯定衷誠合作,最直接了當莫如使自己陷於沒法逃走的絕地,然後以雷霆萬鈞的姿態加以搏殺,又或以卑鄙手段設法陷害他,再治以重罪。

現在他是任由敵人擺布,身不由己,難道他可以不聽劉牢之命令嗎?

所以今夜是他最後一個機會,如果想不出對抗的方法,明天向劉牢之報到後,他的命運再不由自己作主。

有什麽辦法呢?

王弘的老爹王洵可以幫上忙嗎?

唉!

說到底不論王洵在建康朝廷如何有地位,始終是文臣,難以插手到被司馬道子和劉牢之掌握的軍政之內。勞煩他只表示自己山窮水盡,再想不出更好的保命招數。

支遁又如何呢?

佛門在建康當然有很大的影響力,但於軍隊內的人事安排上卻是無能為力。可是如果請支遁去向謝琰說項,能否令謝琰回心轉意?

劉裕旋即放棄了這個想法,主要是因想起了謝琰逐他出謝府時的可憎嘴臉,人是要活得有骨氣的,嗟來之食不要也罷。且他更懷疑支遁對謝琰這剛愎自用的人的影響力能有多大。

左思右想,仍苦無良策。

劉裕心中湧起一股沖動,既然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不如到鄰房弄醒宋悲風,立即連夜離開建康,潛返廣陵,設法在北府兵內搞一場奪權的兵變,反過來討伐司馬道子和劉牢之。

這是個非常具誘惑力的念頭,但劉裕卻知道只能在腦袋內打個轉,他是不會這樣做的。謝玄說的話他仍是記憶猶新,想成為將士肯為他賣命的主帥,他必須成為他們景仰的英雄,而不是於國家水深火熱的時刻,叛上作反,亂上加亂,徒添民眾的苦難。

劉裕出身布衣,來自最低層的社會,比任何人更明白蟻民之苦。

就在劉裕差點放棄,惟自聽天由命的一刻,他的腦筋又活躍起來。

在建康最想殺他的兩個人分別是劉牢之和司馬道子,也是大晉除桓玄外最有權勢的兩個人,任何有效的方法,必須是針對這兩個人擬定。

他們有什麽破綻和弱點呢?

劉牢之的唯一弱點,是表面必須裝作對他寵愛有加,所以在北府兵內他該是安全的。可是只要他隨便找個借口,把自己借調予司馬道子,他將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關鍵處仍在司馬道子,更令他心生懼意的是只一個陳公公,已教他應付不來。

司馬道子的陰謀手段層出不窮,於這方面他體會極深,除非他是真命天子,否則必難逃司馬道子的毒手。

唉!真命天子?當假的“真命天子”真不容易,曉得實情的只會笑死。

忽然腦際靈光一閃,想到一個人。

劉裕猛地起立。

深吸了一口氣。

就像在絕對的黑暗和寒冷裏,看到一點亮光,感覺到一絲的溫暖。

他探乎抓著連鞘放在幾面的厚背刀、緩緩拿起來,同時整理腦海內的思緒,把厚背刀掛到背上去。

他感到歷史在重復。

當日面對來襲的荊州兩湖聯車,因高彥的請求,引發他的靈機,想出破敵的全盤作戰大計,取得空前的成就,現在亦因想起這個人,使他在幾近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想出司馬道子和劉牢之一心殺死自己的緊密聯盟裏的一個破綻。

此計是否可行,要老天爺方知曉,不過他必須一試。

只要尚有一分希望,他便要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