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願者上鉤(第2/3頁)

卓狂生探手摟上他肩頭,移往大街一邊,壓低聲音道:“你不是說過,從彌勒教的妖人和楚無暇的對話裏,聽到尼惠暉到了臥佛寺後,宣布解散彌勒教,自己則留下來,接著不久後臥佛寺便化作飛灰,變成一個縱橫數十丈的大地穴。”

高彥道:“這方面沒有什麽好再問的哩!我知道的己盡數告訴了你,不是又要我重復一次吧!”

卓狂生像沒有聽到他的話般,道:“你曾說過,與小白雁分手後,經過天穴,見到燕飛在天穴旁發呆。對嗎?”

高彥道:“老子一言九鼎,說過的話當然承認,有什麽問題呢?”

卓狂生道:“告訴我,當時燕飛是怎樣的一副神情?”

高彥不耐煩的道:“有甚問題呢?誰見到這麽一個奇景,都會發呆的。”

卓狂生不悅道:“勿要打岔,快用你的腦袋想清楚當時的情況。”

高彥拿他沒法,道:“我只可以告訴你我的印象是當時小飛立在天穴邊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似乎有點哀傷,到我走近才發覺我。就是這麽多。唉!當時我心中填滿離愁別緒,哪有興趣留意其它的事?”

又道:“你在懷疑什麽呢?難道懷疑天穴是小飛和孫恩過招時的掌風造成的嗎?哈!你真的變成瘋子了。”

卓狂生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放開摟著他的手,雙目生輝的道:“天降火石的異事,肯定多少與燕飛有點關系,更是我那部天書最具關鍵性的情節。哼!小飛雖語焉不詳,含糊帶過,不過憑我卓狂生的精明,終有一天可查個水落石出。沒事哩!走。”

帶頭沿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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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於半個時辰前下山,鹽城外的碼頭區一片昏沉,只燃著兩支火炬,像鬼火般召喚著千百年來葬身大海的幽靈。

就趁這入黑後的一段寶貴光陰,劉裕令人把收集回來的煙花火箭、炸藥爆竹,一股腦兒塞進船艙和底艙裏去,還用十多口火油淋遍全船,只要一點火花便可釀成大難。

不過在夜色裏,沙船看來全無異樣,更由於刮的是海風,氣味只向鹽城方面散播,從海上來的人,不可能預早嗅到火油的氣味。

劉裕與王弘並肩立在碼頭處,海風吹得兩人衣衫飄揚,卻吹不掉那山雨欲來的緊張心情。

王弘重重呼出一口氣,卻沒有說話。

劉裕微笑道:“緊張嗎?”

王弘苦笑點頭,嘆道:“我從來沒有想過會身處在這樣危機四伏的情況下,如果我可以學得劉兄一半的鎮定功夫,便非常好了。”

劉裕道:“膽子是培養出來的,歷練多了,膽子就會變大,因為你會學曉害怕膽怯不單無補於事,且會壞事。我初上戰場時,還不是給嚇得屁滾尿流,步步驚心。”

王弘呆了一呆,道:“我現在有點明白為何要有時說說粗話了。假如你在建康說什麽屁滾尿流,我肯定掩耳不聽,現在從你口中說出來,我卻感到直接痛快和有壯膽的妙用。”

劉裕心中一動,問道:“你們建康的高門大族,怎樣看劉牢之這個人?”

王弘嗤之以鼻道:“劉牢之算什麽東西?充其量只是司馬道子的走狗。以前我們看在玄帥分上,對他也沒什麽話好說。可是他以下犯上,以卑鄙手段害死王恭,這樣無信無義的卑鄙小人,根本是要不得的。建康有識見的人對他都非常失望,我們年輕一輩的卻對他恨之入骨,恨他比恨桓玄更甚。”

劉裕訝道:“你們年輕一輩因何特別恨他?”

王弘狠狠的道:“如果不是他,淡真小姐便不用因父亡而服毒自盡,誰不恨他呢?”

劉裕有如被鋒利的鐵錐對準心臟刺了一記,心中湧起傷痛,旋又硬壓下去,呼吸卻不由自主沉重起來。

王弘並沒有發覺他異樣的情況,徑自道:“唉!想當年安公玄帥猶在之時,建康是多麽興盛繁華,一片太平盛世的氣象。我們從來不用擔心什麽,每天都在享受宴遊之樂。我便不時陪淡真和鐘秀兩位小姐到郊外打獵,生活不知多麽愜意。”

稍頓又嘆道:“現在風流己逝,天師軍作亂南方,桓玄則隨時東下攻打建康,烏衣巷裏人人自危,不知何時再有好日子過。”

劉裕忍住心內的酸痛問道:“你們害怕桓玄嗎?”

王弘道:“坦白說,我們對桓玄的恐懼,遠少於對孫恩又或劉牢之。說到底桓玄與我們出身相同,即使掌權仍會維護我們的利益,還有比司馬道子父子掌政更糟糕的情況嗎?縱然桓氏取代了司馬氏,也不該差到哪裏去。”

劉裕心中一震,王弘的話代表著建康高門大部分人的想法,只要能維護建康高門既有的利益,誰當皇帝並沒有分別。說到底桓玄本身正是高門大族的一分子,遠較孫恩或劉牢之易於被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