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保命金牌

劉裕站在高郵湖西南岸一座小山丘上,俯視南面七、八裏許處廣陵城的燈火,心中驚異不定。

難道自己猜錯了,劉牢之竟沒有殺他劉裕之心。如劉牢之錯過此一機會,再想幹掉自己便要大費周章,實非智者所為。

他已查探清楚從西北返回廣陵的幾條路線,卻找不到敵人的蹤影。別的他不敢自誇,可是當探子卻是信心十足。

劉牢之如派人來殺他,肯定會是一批經驗老到的殺手,且與北府兵全無關系,是屬於與劉牢之有深厚交情的幫會或黑道人物。又或是劉牢之透過中間人,請來以殺人為業的殺手。不論用以上任何一種辦法,成功失敗,事後劉牢之都可以推個一乾二凈。

他當然非是泛泛之輩,所以敵人不來則矣,來的肯定有足夠人手,還須布下羅網,令他難以脫身。最理想該是在離廣陵十裏許的地方伏擊他。太接近廣陵會驚動守軍,過遠則範圍太廣。

究竟是什麽一回事呢?

現在離天亮只有個把時辰,既然沒有伏兵,自己大可提早入城,以免引起哄動,更招劉牢之的顧忌。

想到這裏,劉裕奔下山坡,朝廣陵的方向奔去。

急掠半裏後,他踏足廣陵北面貫穿平野的官道,倏地止步。

在黎明前的暗黑裏,一道人影卓立前方,攔著去路。

劉裕定神一看,立即心叫糟糕,並首次懷疑燕飛義贈的免死金牌會否失去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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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宏隨燕飛登上一座小山崗上,只見在向西北的崖緣處,直豎著一枝粗如兒臂、長約六尺的木杆子。

燕飛繞著杆子轉了一個圈,留神細看。

崔宏趨前功聚雙目往杆子看去,杆身以利刃刻劃出密密麻麻的刀痕,該是暗號和標記。

燕飛忽然一掌拍在杆頂的位置,粗木幹寸寸碎裂,灑落地面。

崔宏看得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燕飛掌勁的淩厲,固是他平生未遇,真正令他佩服的是燕飛那種輕易從容的姿態。

燕飛微笑道:“我的兄弟曉得我來了。”

崔宏道:“代主現在身在何處?”

燕飛指著西北的方向,道:“他在大河東和盛樂南面的丘原之地。”

崔宏精神一振道:“那是著名的五原,因有大河、汾水等五道河流流經,故名為五原。縱橫過百裏,丘林密布,最利躲藏。”

燕飛目光投往五原的方向,道:“慕容寶不是傻瓜,不會這麽容易中計的。”

崔宏道:“燕兄清楚慕容寶的性格嗎?”

燕飛道:“我的兄弟對他該有深入的認識。”

崔宏點頭道:“我對慕容寶雖然有看法,但始終限於道聽塗說,知道的只是表面的皮毛。代主與慕容寶同是鮮卑人,又自小相識,對慕容寶的行事作風,該已用智鋪謀在掌握之中。只看代主把子城和雁門送予慕容永,便可知代主千方百計要激起慕容寶的怒火和仇恨,令他喪失理智。我相信代主定有辦法,引慕容寶在五原區和他作戰。”

燕飛擔心的道:“慕容寶的性格或許有弱點,可是他手下不乏謀臣勇將,可以補他的不足。他們從水路來,亦可從水路走,來去自如,沒法攔截。”

崔宏從容道:“拖到夏天雨季來臨又如何呢?河套一帶年年夏天都會因大雨而河水泛濫,不利行舟。一方是勞師遠征、將士思歸;一方是衛士之戰、士氣高昂。戰事愈拖得久,對慕容寶愈是不利。慕容寶從水路直撲盛樂,已走錯了第一著。如果慕容寶先收復平城和雁門、與中山建立聯系,設置跨長城往盛樂的補給線,代主此仗必敗無疑。”

燕飛笑道:“幸好崔兄不是慕容寶的軍師。”

崔宏道:“他根本不會任用我作軍師,也不會聽漢人說的話。”

燕飛道:“我也想看看小珪會如何待你。我們起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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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裕暗自心驚是有理由的。

首先是此人出現的時間,恰好是他最沒有戒備的時刻,假如對方不是碰巧遇上他的話,問題會是非常嚴重,顯示自己一直在對方的監視下,那至少在輕功和潛蹤隱跡兩項功夫上,對方是遠勝自己。

其次是對方只是孤身一人。此條官道位於平野裏,數裏之地盡是草原野地,一眼可看清楚對方沒有其它幫手,敵人既有把握憑一人之力收拾他,又清楚自己是劉裕,當然是藝高人膽大,有十足擊殺他的信心。

第三是此人出現得非常突然,眼前一花已被他攔著去路,同時被他的殺氣鎖緊,想掉頭走也不行。

劉裕生出奇異的感覺,此人全身夜行黑衣,套上黑頭罩,只露出眼、鼻和口,身材高大,可是他碩高的體型卻予他不男不女的感覺,令他一時間難辨雌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