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狂風雷暴

劉裕與卓狂生、宋悲風等人和負責旗號傳信的女將,策馬馳上東岸一處高丘,邊荒集出現在上遊裏許處的西岸。

自接到慕容戰旗開得勝的喜訊後,他們士氣大盛,更拋開敵人會迎擊他們夾岸推進的大軍的憂慮。

只見離穎水東岸防線不遠處塵土飛揚,顯是拓跋儀一軍正展開行動,進一步牽制敵人,令敵人對其他向逞荒集推進的荒人部隊,不敢輕舉妄動,致顧此失彼。

劉裕往對岸望去,心忖照計算屠奉三的先鋒隊伍,該已到達日標位置,只要有半個時辰,便可布成陣勢,站穩陣腳,不怕敵人出擊。

卓狂生望著掛在西天的太陽,點頭道:“儀爺在時間上拿捏得很準確,敵人如不立即追擊他們,入黑後更是無影可追,姚興和慕容麟是絕不容他們占據上遊的,否則再來個以穎水灌邊荒集,如何抵擋?”

程蒼古嘆了一口氣。

方鴻生訝道:“現在諸事順利,有甚好嘆氣的?”

程蒼古道:“我在擔心老紅的預言不兌現,那我們今晚恐怕難以入睡,整晚擔心被人襲營。”

姬別苦笑道:“天氣確好得離奇,半片烏雲的蹤影也見不到。”

紅子春嗤之以鼻道:“連姬大少你都來懷疑我的看天本領?老程可以不說,因為他曾在賭桌上輸我一次,心中不服,所以來泄我的氣。你姬大少每次出門來問我天氣,我有哪次是猜錯的?”

程蒼古啐啐連聲哂道:“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了,那次我是故意輸給你,好壯你脆弱的賭膽,這手法叫拋磚引玉,明白嗎?”

此時眾人再笑不出來。

宋悲風忍不住問道:“紅老板有猜錯的紀錄嗎?”

姬別坦然道:“大致上都是猜對的,只是有時下大雨變下毛毛雨,時間上也會有差上一天半天的。”

卓狂生頭皮一緊道:“希望今次大雨不要變成毛毛細雨,時辰只差上一個半個,而非一天半天。”

紅子春光火道:“操你們的奶奶,我今次怎都不會丟面子。他娘的!我保證大雨在一個時辰內傾盆倒下來,熟得這麽難受,你試過嗎?這不但是大雨來臨的先兆,且是罕有的大暴雨。”

話猶未己,北方地平看不見的遠處隱傳悶雷的轟鳴,雖微不可聞,卻如天籟仙樂在眾人耳蝸內鳴奏。

卓狂生大喜道:“不但有大雨,且有大雷暴,今次有救哩!”

“旗號說什麽?”

坐上馬背的高彥,目光越過東岸的敵方箭樓,投往聳立邊荒集核心的古鐘樓觀遠台上,敵人的旗手正朝對岸打出變化不停的旗號。

三千人馬在離敵人東岸戰線半裏外的平野排列陣勢。

懂兵陣的人一看便知,這是全攻型的錐行陣式,如利錐狀般的排陣,先鋒軍像利刃的鋒尖切入敵軍,然後以強大的後續部隊撕開敵陣的裂口,擴大戰況。

在荒人部隊來說,這當然只是虛張聲勢,但足可鎮懾敵人,令對方不會蠢得舍棄箭樓、石壘、投石機、弩箭車的強大支持,揮騎輕率出戰。

高彥看得額角冒汗,駭然道:“我從未見過這種打旗號的手法。”

拓跋儀依然不露神色,點頭道:“我早猜到姚興有此一著,曉得我們可以從呼雷方處學曉看他的旗號,又知這是高台指揮的大破綻,所以臨時改變旗號。”

高彥愕然道:“你明知如此還要冒這個險,現在該怎辦好呢?”

拓跋儀欣然道:“你好像不知我們原本是幹哪一行似的,當馬賊的如果次次須看敵人的旗號,方知敵人的進退動靜,多十條命也不夠賠。沒有文明的方法,只好用最原始的方法。”

接著喝道:“呼風!”

高彥瞠目道:“呼風喚雨?”

正不明其所以之際,一名拓跋鮮卑族矮瘦個子的戰士,貓般靈活地躍下馬背,撲往地上,把耳朵緊貼地面。

拓跋儀笑道:“呼風是個人,且是我族最善於聽地的高手之一。當他舉起手打手號時,如果你懂得他的手號,便可知道敵人的人數,從哪個方向來,兵分多少路。明白嗎?”

高彥道:“差點把我嚇個半死,何不早點說出來?我的小命是非常寶貴的,沒有我,老卓肯定少賺很多金子。”

丁宣失笑道:“如果你小命不保,也代表我們完蛋了,反攻大計當然被拖垮,老卓還何來有賺多賺少的問題?根本連說書館也沒有了。”

高彥道:“我只是提醒你趁早開溜,如被敵人及時截斷北遁之路,那便要嗚呼哀哉。”

拓跋儀用心觀察半裏外的敵人防線,道:“我們必須裝作在別無選擇下,不得不倉猝往北遁逃的樣子,敵人方會中計追來。敵人將會先切斷我們返南之路,令我們沒法與主力軍會合,然後封鎖東撤或北上之路,只有這樣才可以把我們孤立。不信的話,你可以看看呼風的手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