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傾吐衷曲

慕容垂到達時,風娘正指揮女兵為紀千千主婢搭起營帳,好讓她們休息。

紀千千面無表情的看著慕容垂來到身旁,不發一言。

小詩施禮退到風娘身邊。

慕容垂微笑道:“千千仍怒氣末消嗎?”

紀千千淡淡地道:“有什麽好生氣的?皇上不累嗎?”

慕容垂向風娘打個眼色,待後者領小詩避到遠處,苦笑道:“我是來向千千送禮賠罪的。”

紀千千訝然瞧著慕容垂,秀眉輕蹙道:“送禮?”

慕容垂流露出誠懇的神情,嘆道:“我這份賠禮與別不同,是有關邊荒集的最新消息。”

紀千千“氨的一聲嬌呼。

慕容垂喝道:“牽馬來!”

親兵們連忙把兩匹戰馬送至兩人身前。紀千千踏蹬上馬,隨著慕容垂策騎出營地,直抵附近一道小河旁,然後沿河奔往上遊,穿過一片疏林後,前方忽然出現一個小湖,在晨曦剛露的時刻,湖岸樹木茂密,一片蔥蘢,掩映入湖,格外清幽。

於奔波一夜後,驟然見列眼前漣漪泛碧,浮光躍金的動人湖景,實在令人心曠神怡、渾忘塵俗。

慕容垂放緩馬速,打於號著追在馬後的親兵散往四方把守,然後偕紀千千下馬來到湖岸旁。

輕風徐徐拂過小湖,吹得兩人衣袂飄揚。

慕容垂嘆了一口氣。

紀千千走到露出湖面的一方平滑大石坐下,伸個懶腰,道:“皇上似是心事重垂哩!”

慕容垂坐在她左後側的石塊上,苦笑道:“如果我能夠分身為二,當不會有任何煩惱。”

紀千千望著湖水,一群魚兒正無憂無慮的在水襄追逐嬉戲,她不由想起“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兩句話。心忖雖然不曉得魚兒們是否真的沒有憂愁,可是它們的自由自在,卻是自己最渴望的生活方式。

道:“邊荒集之戰是否有結果了?”

慕容垂搖頭道:“戰事雖尚未開始,但卻有新的變化。”

紀千千道:“新的變化?”

慕容垂面向湖水沉默不語,紀千千可肯定他不是在看湖裏的遊負,而是陷入沉思之中。

她可以想象到慕容垂內心的矛盾和為難處,因為他們足處於對立的位置,她的好消息便是慕容垂的壞消息、不過她清楚慕容垂的胸襟,要不就完全瞞著她,否則必會坦誠相告。同時心中奇怪,天下間竟有他慕容垂解決不來的事。荒人在兩次遭劫後,仍有可今他擔心的反擊力嗎?

慕容垂心情沉重的道:“最近邊荒發生了一件轟動南北的異事。”

紀千千別頭往他望去,慕容垂剛仰望晴空,在晨光裏他的面容特別清楚,輪廓像崇山峻嶺般起伏,如若自亙古以來便存在的山嶽,經得起風雨的考驗。

慕容垂目光朝她迎來,現出令人心折的深情。

紀千千暗嘆一口氣,避開慕容垂的注視,輕輕道:“有什麽事可今皇上心煩呢?”

慕容垂道:“在邊荒集東南面穎水東岸的山區內,一塊火石從天而降,把一座破寺化作飛灰,撞開一侗深廣數十丈的大坑穴,令整個邊荒震動起來,火光直沖天際,威勢驚人至極點。”

紀千千愕然道:“竟有此事?天降兇兆,地有災劫,真不是好兆頭。”

慕容垂道:“晉室新皇便為此下詔罪己。”

紀千千皺眉道:“皇上竟為此事憂心嗎?”

慕容垂嘆道:“此事發生的時間地點,均耐人尋味,當時荒人在劉裕的指揮下,正與荊州和兩湖聯軍,在淮水和其北岸,水陸兩路全面交鋒,最後以荒人大勝作結,千千對此有何聯想呢?”

紀千千聽得心中忐忐,卻沒有答他。

慕容垂催促道:“千千?”

紀千千柔聲道:“我該怎樣回答皇上呢?天意難測,誰都說不清這是什麽一回事。”

慕容垂現出笑意,道:“千千是南方第一名士的幹女兒,該比任何人都有資格談論此事。劉裕不是謝安慧眼挑中的人嗎?”

紀千千往小湖對岸瞧去,岸沿處長著高矮不一的蒼老古樹,夾雜著野花芳草,際此春初時分,湖水花木互映,更有樹木亭亭玉立湖水之中。山色、樹影、白雲、藍天倒映在水畫上,妙趣天成。

紀千千別轉螓首,秀眸無畏地迎上慕容垂灼灼逼人的眼神,從容道:“皇上相信有天意這回事嗎?”

慕容垂雙日精光閃動,冷哼道:“歷史足由人創造出來的,至於是否有天意暗中支配朝代的更叠,是我謀劃之外的事,亦由不得我去擔心,可是此事對邊荒之戰卻有決定性的影響,今我不敢掉以輕心。”

紀千千搖頭道:“我不明白。”

慕容垂看著她能傾國傾城的如花玉容,忽然又嘆一口氣,道:“尤有甚者,是傅出火石撞地的一刻,正是劉裕一箭沉“隱龍”的刹那,令天降災異一事與傳說新朝崛起的效應,更被劉裕全盤接收,再加上你幹爹的九品觀人之法,認定他是謝玄的繼承人,對劉裕聲勢的助長力,簡直無可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