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敵友難分(第2/3頁)

上面的高彥忽然鉆入一堆濃密的樹叢裏去,叫道:“快進來!”

尹清雅左手剛抓著一枝橫探出來的樹幹,心忖難道有另一個洞穴,高彥的手已伸出來,一把抓著她襟口,將她扯進去。

尹清雅沒暇和他計較,原來樹叢內另有天地,竟是一道小徑。喜出望外下,她追在高彥身後迅速逸去。

劉裕策騎著胡彬送他的神駿,沿淮水北岸飛馳,在兩耳風聲呼嘯下大地往後飛退,在雪原留下仿似延展至無限的蹄櫻此馬名疾風,渾體純黑,沒有半根雜毛,是謝玄最鐘愛的坐騎之一,當日謝玄便是坐在它的馬背上,贏了名垂千古的淝水一役。勝利後謝玄不願它再隨自己冒險,把它留下在壽陽由胡彬悉心照顧。現在則成了劉裕的座騎。

自懂事以來,劉裕首次感覺到大地盡在他腳下的滋味。擊敗荊州和兩湖的聯軍,是他軍事生涯的轉折點,由這刻開始,他對自己建立起沒有人能動搖的信心。

蹄聲在前方響起。

孫恩立在淮水南岸,負手遙觀對岸的邊荒地帶。

他從來不對任何地方生出留戀的感情,邊荒卻是唯一的例外。

惠暉死了!且是因他而亡,如非被他以獨特手法禁制了她的經脈,憑她的太陰玄功,該可以在三佩釋放出的能量下保住性命。

那是種奇怪的能量,有龐大無比摧毀一切的暴烈毀滅力,可是其中又充滿無限生機,能賜與生命。只要具有太陽真火或太陰真水類先天真氣者,便有本領在其中取得生機,死裏逃生。

所以他必須立即離開,因為燕飛傷得比他輕很多。

對燕飛,他心中充滿復雜矛盾的感覺,而截至目前為止,燕飛是唯一在他全力出手下仍沒法殺死的人。

他的武功肯定高出燕飛一級,可是在道功上卻至少遜燕飛一籌,這情況令他們變成勢均力敵的對手。他必須在黃天大法上再有突破,方可以穩勝燕飛。幸好如何突破已在掌握之內,仙門的乍現即逝,予他最大的啟發,使他把握到能破空而去最本原的力量是怎麽的一回事。那種啟示對他的道法具有無比深刻的意義。

燕飛也像邊荒般令他感到愛恨難分。

在普天之下蕓蕓眾生裏,燕飛是除他之外唯一曉得洞天福地確實存在的人,這種共同的領會,令他感覺自己並不孤獨,也大幅拉近他與燕飛的距離。可是偏偏燕飛卻是命中注定的死敵和對手,他可以不惜一切毀掉他嗎?他不知道。

穿過仙門,到達彼岸,當然再不受五行的局限,也打破了無影無形卻又無處不在的命運。牽一發而動全身,一個人命運的徹底改變,會否產生順勢而去的骨牌效應,至乎改變了所有人的命運呢?簡單點說,當一個人成功開啟仙門,從這出口遁離身處的宿命世界,會否令所有人的命運都生出變化呢?又或者是白日飛升仍只是命運的一部分。

他心中湧起莫以名之的詭奇感覺。

孫恩長長籲出一口氣,掉頭朝南而去。

很多事都是在他的智慧之外,可是有一件事是他肯定的,就是當他重回邊荒時,他的黃天大法將有進一步的突破,從煉神還虛的境界往煉虛合道的至境邁進。

這是人能達到真正至高無上的境界,此行實不虛也,既令他看破凡塵,更無垠地擴闊了心懷和眼界。

劉裕遇上了由姚猛率領二百人組成的先頭部隊,人人士氣昂揚精神抖擻,沒有絲毫疲態。

姚猛見到他,大喜道:“劉爺你剛離開不久,便有個叫劉毅的北府兵將來找你,說有十萬火急的事必須見你,卻又不肯透露是什麽事。現在他隨軍而來,與後面的慕容當家在一起。如你沒興趣招呼他,我們可以打發他走。”

劉裕心中一沉,已知自己不幸言中,何謙果然出了事,否則劉毅絕不會在這時候來找他。

道:“胡彬方面的關節已打通了,他會全力暗助我們。你們在這裏休息片刻,我見過劉毅後,再繼續行程。”

燕飛立在窗前,凝望矗立在廣場,對邊荒集有無限象征意義的古鐘樓。

廣場四周是一個一個的光圓,照亮了地面,敵人把罩上蓋子的風燈放在地上,不讓燈光上泄,形成眼前的奇景,也把古鐘樓襯托得更巍峨高聳。

事實上整個夜窩子都是以同樣手法照明,從集外遠處看過來,便像邊荒集陷於一片漆黑裏。

敵人的兵力布置全集中於夜窩子,要攻陷這麽一處地方,確是談何容易。夜窩子的樓房都是最有規模的,加上高台指揮的優勢、強大的兵力,荒人的任何反攻只是以卵擊石。

赫連勃勃雖然暗示切斷糧線是唯一對付他們的有效手段,可是燕飛直覺他是不安好心,敵人肯定有方法應付這方面的問題,因為直到此刻,敵人仍是占盡上風,掌握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