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功成身退

屠奉三在荊州乃家喻戶曉的人物,楊全期的人縱然未見過他,亦聽過他的名字。當屠奉三從邊荒集西門策騎馳來,報上名字,前鋒部隊的將領立即使人飛報在後方高地指揮的楊全期。

黑夜降臨大地,冷風刮過邊荒,天上層雲叠叠,似是大雨的先兆。

屠奉三並不是個喜歡以生命作賭注的人,更不會把自己投進絕境,若他沒有七、八成把握,定不會到這裹見楊全期,因為如對方翻臉動手,任他三頭六臂,也會在邊荒軍殺過來前被宰掉。

他清楚楊全期是怎樣的一個人。

假如對方是桓玄,他絕不會冒這個險,因為桓玄最愛冒險,只是殺了他屠奉三可惹得邊荒軍出集拼命這個誘因,桓玄隨時可犧牲他來爭取勝利。

桓玄就是這麽的一個人,自私自利,其它人只是他的工具。

四騎如飛馳至,領屠奉三往見楊全期,領頭的將領叫程鋒,是楊全期手下猛將,武功不俗。

程鋒客氣的道:“請屠大人解下佩劍。”

屠奉三毫不猶豫把劍連鞘解下,拋給程鋒,程鋒一把接著,順手交給手下,木無表情的道:“屠大人請隨末將來!”

策馬領路。

屠奉三跟在他馬後,接著是三名荊州戰士,此時他即使後悔,也沒法脫身了。

這個險他是不能不冒的,現在仍未到與桓玄反目的時候,開罪桓玄,不單會禍及他振荊會的兄弟,他的族人親友亦難逃大難。

在到邊荒集前,他一意改變邊荒集,可是當他融入邊荒集的生活方式後,方弄清楚是沒有可能改變邊荒集的,只能順著邊荒集的規矩來辦事。荒人已成為有別於天下任何地方的異類,品嘗著自由開放的成果,誰也不能令他們開倒車,放棄獨特的生活方式。

終於被改變的是屠奉三,而非邊荒集。

程鋒一言不發的在前方領路。

沿途所見的荊州軍陣勢森嚴,不愧是能在南方撐起半邊天、與建康和北府軍分庭抗禮的精銳部隊。不過屠奉三卻在他們鼎盛的威勢後,看出他們的疲倦和士氣低落,並不適合於此刻攻打邊荒集。

這是可以理解的。

楊全期的部隊勞師遠征,日夜趕路穿越邊荒到邊荒集來,元氣仍未恢復,邊荒集的變化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他們面對的再不是烏合之眾,而是能力抗慕容垂和天師軍的雄師勁旅,現在更把強大的敵人逐離邊荒集。

程鋒馳上帥旗高懸的小丘。

楊全期在數名將領和數百親兵簇擁,正冷冷瞧著他。

屠奉三長笑道:“楊將軍別來無恙!”

楊全期大喝道:“停下來!”

屠奉三忙勒馬止步,事實上他也不得不停下來,因為前方的戰士人人舉槍持矛的將鋒尖向著他。

另各有十多人從左右搶出,把他團團圍著,戰馬受驚人立而起,幸好屠奉三騎功了得,牢牢控制座騎不逾越半步。

屠奉三不悅道:“我要下馬哩!是否須先得楊全期你批準?”

楊全期沉聲道:“收起兵器!”

屠奉三甩蹬下馬,目光掃過包圍著他的戰士,雙目神光閃閃,不但顯示出他沒有絲毫懼意,還看得人人心中發毛。

屠奉三在荊州威名極盛,開罪他的人,從來不會有好結果的。

楊全期搖頭嘆道:“屠奉三你今次來錯了,你既背叛了南郡公,投向荒人,便該永遠躲在邊荒集內。現在任你舌痹唇焦也休想可以打動我,念在一場交往,我只好把你縛回去交由南郡公發落。”

屠奉三心中暗笑,楊全期口上雖說得強硬,事實上卻是不敢殺死他。冷哼道:“若楊將軍如此魯莽,南郡公要治罪的絕不會是我屠奉三,而是你老兄。”

楊全期踏前一步,怒喝道:“大膽!死到臨頭,尚敢口出狂言。”

屠奉三負手前行,逼得攔在前方的戰士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好整以暇的道:“敢問楊將軍,我屠奉三如何背叛南郡公呢?”

楊全期略一錯愕,屠奉三又向他趨前兩步,離楊全期不到十步,隔著一群不知所措的親衛戰士。

楊全期身旁一名將領大喝道:“再敢踏前一步,教你血濺當常”

屠奉三銳利淩厲的目光只望定楊全期一人,對喝著他的將領看也不看的道:“以下犯上,該當何罪,說話者給我報上名來!”

那將領登時噤聲。

楊全期皺眉道:“屠奉三你勿要橫生枝節,如你仍效忠南郡公,好應在我軍抵達時,立即來與我們會合。”

屠奉三啞然失笑道:“我道是什麽事令楊將軍誤會,原來竟是如此。我倒要反問一句,若我真如楊將軍所言,掉轉槍頭,與楊將軍連手對付荒人,現在的邊荒集還有我們荊州軍的席位嗎?我更想請教楊將軍,在目前的情況下,楊將軍有多少攻陷邊荒集的把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