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三天之約

燕飛掙開獨叟抓著他肩頭的手,喘著氣,瞧著眼前反復無常的怪老頭,頸項的痛楚逐漸消失,一時說不出話來。

獨叟雙目的兇光,由一種興奮狂熱的神色取替,不眨眼地耵著他的頸,喃喃道:“看!

你頸上的瘀痕消失哩!多麽奇妙!”

燕飛再退三步,準備好,如獨叟稍有異動,立即揚聲召宋悲風來救,試探道:“我要走哩!”

獨叟瘦軀一顫,慌忙搖手道:“不要走!”

燕飛續退兩步,嘆道:“雖說事非得已,不過,我服下榮智道長托我給老丈帶來之物,仍是我不對。可惜事已至此,老天爺也沒法改變過來。唉!”

獨叟兩眼一轉,回復冷靜,露出一個苦澀無奈的笑容,亦嘆一口氣,徐徐道:“事實上,你是救了我一命,榮智那家夥,著你送來“丹劫”,根本是不安好心!明知我必忍不住服用,而最後結果,必是焚經而亡。其實我該感激你才對。”

燕飛聽得目瞪口呆,這位遺世獨立、不近人情的怪老頭,怎會忽然變得如此好相輿?如此地明白事理?

獨叟一對細眼又閃過興奮的神色,迅即消去,啞聲道:“你是否仍想內功得以恢復?哈!

不是我向你誇口,天下煉丹之土雖眾,能人輩出,卻只我向獨一人,有辦法助你完成心願…”燕飛心忖,原來他叫向獨,懷疑地道:“老丈,你倘能不怪找服下“丹劫”,我已非常感激,那敢再奢望勞煩老丈。”

獨叟堆起一臉笑容,欣然道:“那裏!那裏!對我來說,助你得回失去的內功,等若把“丹劫”馴服,是我煉丹生涯中最大的挑戰,我千萬不能錯過此唯一的機會。不是我危言聳聽,現在,你的體質異於常人,顯現出種種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情況,但終結也就是如此而已。沒有我的幫忙,包保你的內功永遠不能回復原狀,甚至大勝從前。”

燕飛對他是好人還是邪魔,仍分不清楚。不過卻肯定,獨叟對“丹劫”有深刻的認識,否則早前他的反應,不會如此激烈,且不信自己能服用丹劫而不死。

他今次專誠來訪,正是要恢復內功修為,恢復過去的生活方式,眼前極有可能是如獨叟所說的唯一機會。

獨叟又道:“你可知“丹劫”的來龍去脈?”

他這句話比任何苦言相勸,對燕飛更有吸引力,心忖,何礙一聽,點頭道:“願聞其詳!”

獨叟又忍不住露出奇怪的喜色,道:“隨我來!”

領頭登階進入屋內去。

燕飛隨他入宅,門內是個出奇寬敞的廳堂,卻簡陋得令人難以相信是有人居住的,“家徒四壁”是最貼切的形容。除角落有一張黴爛的地席,再無他物。

在獨叟的“邀請”下,兩人在地席盤膝而坐。

獨叟幹咳一聲,似是怕他因眼見的情況,對他失去信心,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道:“不要看這裏布置簡陋,只是我掩人耳目的手法,事實上,屋下藏著,敢稱天下設備最完善的煉丹房,因我所有時間均花在那裏,所以,無遐理會其它地方。”

燕飛心想,原來如此。看來,獨叟已煉丹成癡,亦因此對服下“丹劫”的自己生出興趣,等如醫癡遇上奇難雜症,忍不住心癢手癢起來。

獨叟此刻只像個慈祥善心的小老頭,沉吟片刻,道:“你看到壺身刻的字嗎?”

燕飛點頭道:“在“丹劫”兩字的下處,有“葛洪泣制”四個更小的字。”

獨叟一陣抖顫,似在克制某一種沖動,卻迅即平復過來,眯著眼盯著他道:“若追源朔流,葛洪仙聖可算是我們丹道派的開山祖師爺,榮智則是我的師弟,我一直不曉得“丹劫”是藏在他那裏。哈!他終於死掉!”

燕飛知他對榮智恨意極深,不想聽他咒罵一個死去的人,岔開道:“你的祖師爺葛洪,因何會用上“泣制”的古怪字眼?”

獨叟道:“在我道門之內,曉得“丹劫”者只寥寥數人,倘謂真正清楚其來龍去脈者,更只得我和榮智兩人。長話短說,當年,與葛洪聖祖同時期的,還有一位被稱為風道人的丹術大家,其內丹外丹之術,絕不在葛洪聖祖之下,只因性格孤癖,罕有與人交往,故不為世所知。葛洪聖祖是他唯一的知交好友,常切磋丹學,交換心得。”

忽然記起某事般拍額道:“還未請教小兄弟的名字?”

燕飛坦然答道:“老丈可喚我作小飛。”

獨叟幹笑兩聲,道:“我就倚老賣老,喚你作小飛。讓我先解釋一下所謂內丹、外丹,不外修身格物之法。天下之學問千門萬類,惟丹學獨尊,皆因丹學是唯一能使人超脫生死,成仙成聖之學。人身是一小天地,宇宙是一大天地,內丹練的是天人合一之術,是為內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