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二次密會

寬玉先是錯愕,跟著雙目寒芒電閃,動容道:“原來如此,難怪千方百計,不惜冒著與我們翻臉決裂之險,務求置你於死。我還勸你不要到牧場去,幸好輕舟堅持。”

在午後的秋陽下,兩人在大江旁一處密林會面,共商大計。

龍鷹心忖該是因老天爺幫忙,讓楊清仁想出“南人北徙”的計策,又幸好他身為皇室貴胄,有身份、有地位,令以前很多沒法向寬玉解釋的事,全推到他身上去,非常方便。

寬玉嘆道:“現在一切清楚分明,以前想不到猜不透的事,豁然而通。台勒虛雲呵!你太心狠手辣了,只要一句話,我寬玉豈是不知進退的人,何用如此將合作多年的關系毀於一旦?且是趕盡殺絕。”

龍鷹聽出寬玉心中傾三江五河之水洗不掉的仇恨,他可說將性命榮辱奉獻出來,以完成默啜顛覆中土的春秋大夢,豈知打開始便被騙,陷進台勒虛雲的驚天陰謀裏去。平心而論,台勒虛雲起始時雖存心不良,謀的是楊清仁的舊隋復辟,但在成事前的階段,確有與突厥人攜手之意,只因武氏子弟不爭氣,在爭皇位上敗下陣來,令武曌改變心意,遂不得不改弦易轍,走上另一條爭霸之路。

在這樣的情況下,以突厥人為犧牲的祭品成了唯一的選擇,只有如此,方能以大江聯被徹底殲滅向默啜交代,而台勒虛雲可由明轉暗,默默操縱大局。

台勒虛雲之所以犧牲突厥人,就如他必須犧牲花簡寧兒,內心的矛盾和沖突,寬玉是永遠不明白、不接受。

寬玉朝他瞧來,沉聲道:“他們豈容許你到牧場去?”

龍鷹暗想做臥底確不好受,既瞞騙敵人,也須誆過戰友夥伴。道:“我是福至心靈。早在總壇的時候,就像寬公般想不通對方一副不殺我不罷休的樣子,寧兒也使我猜到小可汗、楊清仁等有大圖謀,所以故意孤身上路,竟然發覺敵人布下天羅地網來阻截我。哼!想玩捉迷藏嗎?他們算老幾。”

寬玉用神打量他,道:“輕舟是個有先見之明的人,故能屢次避過大禍。”

稍頓續道:“‘南人北徙’的計劃妙至毫巔,但靠的是運氣,只要在任何一個地方出錯,勢萬劫不復。楊清仁雖變身皇族,在朝廷有影響力,卻欠缺實權,且因時日尚短,地方官府絕不用看他的臉色。”

想騙寬玉真不容易,論智慧,他是接近台勒虛雲那級數的超卓人物,故而有必要讓他清楚掌握行事的情況,有他主持,可省去龍鷹的煩惱。

龍鷹道:“技術就在這裏,我將‘南人北徙’與‘偷運私鹽’同流合運,把北幫和嶺南越家全拖進去,他們的影響力直達地方官員,我則在中間調度。整件事最重要是能否速戰速決,夜長則夢多,最是不利。”

又問道:“寬公的一方進行得如何?”

寬玉道:“我們的情況,可分兩方面來說。在落籍上,基本沒有問題。這方面多謝那個奸賊,在過去的十多年,一直通過種種手法在洞庭湖的數百村落做手腳,取得假身份、假戶籍,我也有參與其事。由於地方偏僻,漢人官府無從核實查究,有幾條村子全是我們的人,所以將區區萬多二萬人安插往總壇外,問題只在如何掩人耳目,非是辦不到。”

寬玉口中的“奸賊”,指的該是台勒虛雲。寬玉雖熟悉他,卻沒法像龍鷹般明白他。

龍鷹訝道:“竟然不到二萬人,我還以為實際的數目遠不止此。”

寬玉以帶點欷歔的語調道:“同樣牽涉到落籍的問題,為打進漢人裏去,一些族人於大江兩岸落地生根,有人更娶漢女為妻,融進我們轄下的幫會裏。他們大部分不願返塞外,因習慣了江南舒適的生活。我手上有一份名單,一把火燒掉,他們等於脫離突厥,從此安份守紀的做個漢人。”

又道:“總壇的拆卸在進行中,我寬玉誓不讓台勒虛雲有退身之所。建設時千辛萬苦,拆起來比想象中容易多了,之後我們遍植樹木,讓密林野草將所有殘垣瓦片吞噬。”

龍鷹無話可說,這是個泄恨的方法,想想汗堡的堅固,知拆卸的艱難。寬玉針對的除台勒虛雲一方外,還有是大周皇朝,誓不肯將有龐大抵禦能力的城堡拱手相讓。龍鷹曾傾注深情的世外天地,再不復存。

寬玉的聲音在他耳鼓內響著道:“我和你的五位拜把兄弟取得緊密聯系,在各方面他們幫了我們很大的忙,不過有些事欲速不達,依我的估計,三個月內一切到位,就看第一批船隊何時北上。”

龍鷹精神大振道:“這麽快!”

寬玉苦笑道:“可以這麽快,是因自和台勒虛雲關系轉劣後,我們一直為撤走做準備工夫。”

龍鷹問道:“假設第一批船隊在十月中起程,先載走部分人,可以辦得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