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清溪之戰

就在龍鷹雙足離地的刹那,無瑕濯在溪水裏的一雙纖足,輕巧地朝水面疾踢,兩股水柱離溪而去,往空激射,同時嬌吟道:“想和姐姐鴛鴦戲水嗎?”

龍鷹在發動之前,已預想過對方種種反制的手段,包括借水為攻擊的利器,只是仍算漏了對方玉女宗的真氣竟能精微至此。

如果只是兩股含勁的水箭,不論如何精準猛烈,殺傷力強大,他仍可輕易化解,至乎借去其勁力,來個見招拆招,連消帶打。豈知此兩股水柱,蘊含的力道殊不簡單,一反一正,依他彈射的速度,先至的水柱會照頭照臉的灑來,是拉扯吸啜的力道,且以腳背發勁,粗如壯漢的手臂,夾雜激濺的水珠,範圍籠罩了他橫空越溪的前路,令他避無可避。

另一股水柱則是名副其實的水箭,以腳尖吐勁,纖幼如箭鋒,射往他胸口要害,尖銳難擋,具有無堅不摧的威力。

龍鷹嘗過她的精神大法後,對她再不敢掉以輕心,但仍未想過她可將真氣運用至如斯的“入微”境界。

她的反擊無情狠辣,但說話的語調聲音卻仿如枕邊私語,注進耳鼓時柔柔韌韌,軟軟綿綿,具有銷魂蝕骨的媚態誘力,直鉆入龍鷹的心坎去,能將男兒鋼鐵般的意志化作繞指柔,肯定是“媚術”的一種厲害手段。

龍鷹從未遇過如此全面的反攻,連七情六欲亦成為被攻擊的對象,於離水面二丈的空中處,左手五指箕張,朝粗水柱探手鐵抓,笑道:“這麽乖,還你!”

就在探爪的當兒,挾在指間的毒簪卯足勁道激射向美人兒的面門。

“轟!”

勁氣爆破。

龍鷹用的也是拉扯的力道,但純以指尖吐勁,接著再由掌心凝起封擋的魔勁,看似簡單的一抓,卻同時包含著內拉和外推兩股力量,比之無瑕的左右腳正反力道更為精妙,是被她逼出來的。

龍鷹的“魔種”初成之時,有如未經雕琢的稀世璞玉,雕琢令其成形成器的唯一方法就是與敵手的戰鬥,對方愈厲害,愈能發揮“魔種”潛藏的力量。故而修煉的方法,就是血戰交鋒,像早前與拓跋斛羅的生死搏鬥,裨益之大,到此刻仍弄不清楚。

無瑕以一雙美足發出的正反力道,開啟了龍鷹魔功一個全新的天地,由腳背和腳尖不同身體部位運勁的微妙分別,拓展了他在武道上的視野。

若用的純是拉扯的勁道,雖能抵銷無瑕的吸啜勁,不致半途而廢的掉往溪水去,但肯定會被水柱濺撞,後果難測,受點傷是在所難免。此刻卻是先化去對方的啜勁,然後封擋水柱。

水柱應抓化為往橫濺曳的圓輪,在夕照下水珠反映陽光,煞是好看。

龍鷹另一手探出中指,刺戳在照胸射至的水箭箭頭處,同時借力淩空後翻,返回溪水的另一邊。

龍鷹是不得不退。

龍鷹著地時,無瑕已俏立石上,以一個無比優美的姿態,將沒收於玉指間的發簪,重新固定在秀發裏,不單像尚未曾動手過招般,還似正沉浸在顧形自憐的情緒中,難以自拔。

她的神態,有種令人不忍破壞、珍貴易碎的動人感覺。

乍看是平分秋色。

無瑕以她的奇招,既粉碎了龍鷹的越溪攻擊,也使他因招式用老,無以為繼。

龍鷹卻清楚自己被逼落下風,如果不是有毒簪可當作暗器使用,無瑕會趁他身處上空難以借力的當兒,淩空迎戰,殺他一個措手不及。玉女宗的武功心法與他的魔種天性相克,氣機對應,故能作出最準確和迅速的反應,如此相克的效應,在近身搏鬥裏最能發揮奇效,所以他不得不暫且抽身撤退,怕的是在劣勢下被她在半空纏上。

無瑕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翦水雙瞳射出淒迷神色,柔情似水地道:“龍鷹呵!你令姐姐想起婠婠和徐子陵的愛恨情仇,換過是另一種關系,你正是姐姐夢寐以求的情郎。”

龍鷹整個頭皮在發麻,不是因眼前美女表達不知是真是假的綿綿情意,而是此女的心計才智。

她在試探自己和女帝真正的關系,看他在驟聞婠婠芳名失神下的反應,又或會否若先前般因“作賊心虛”竭力開脫。

任何一句普通不過的話,配合她的萬種風情,總蘊含著難以言述的強大媚惑力。白清兒得此傳人,便如婠婠之得於武曌,可無憾矣。

龍鷹苦笑道:“原來大姐出自魔門,難怪奇功異術層出不窮。看招!”

龍鷹雙手盤抱,積蓄至頂峰的氣勁於兩掌間卷旋而去,朝離他逾兩丈的無瑕洪流狂暴般狂沖直擊。

此女太厲害了,今天若殺不死她,將是後患無窮。眼前的無瑕,在他心內的比重,絕不在台勒虛雲、楊清仁或拓跋斛羅之下。更清楚在她的“玉女心功”下,此女已從達達處,盡悉他們今次遠征西域的虛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