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朝天子(第2/3頁)

龍鷹皺眉道:“大將軍精神奕奕,照我看,你赤手也可打死老虎,怎會忽然興起引退之心?”

丘神績道:“我今年五十二歲,隨鷹爺到塞外打仗亦捱得住,但這非關乎年紀的問題。爹常教我,做人最重要是懂審時度世,有自知之明。唉!教我怎麽說呢?”

龍鷹明白過來。

這叫一朝天子一朝臣。尤有甚者,乃丘神績是武曌的心腹將領,在對付唐宗室和支持唐宗室的將領的叛亂上,出過大力。在武曌的角度看,他是戰績彪炳;但在李顯的角度看,丘神績的手沾滿唐宗室的血腥。當李顯登基後,丘神績如仍坐在節度使的重要位置,後果可以想象。

平時鎮定自若的丘神績,說出這番話時,顯得焦慮不安,可看出李顯回朝對他的困擾。龍鷹這才清楚自己對政治是多麽外行,還以為中宗回朝,只是將太子李旦換為李顯,其他一切不變,現在終於曉得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太子乃未來的皇帝,牽一發,動全身。

另一個顧慮是不知還有多少名臣猛將,抱持同一想法,頓令大周和大唐皇朝的交替生出變量,造成青黃不接的情況。

想深一層,自己在軍中辛苦建立起來的威望和關系,將受到一定的打擊。

在一切正常的悄況下,換班子影響不大,但現在並非正常情況,而足給妲瑪混進了李顯的權力核心去。李顯的集團,真正的主事者是韋妃,妲瑪只要裝出全心為韋妃著想的姿態,便可將韋妃舞弄於股掌之上。

一時龍鷹想得頭大如鬥。

剛在對付大江聯的事上有點起色,卻給小可汗耍了這麽的一著,像不論如何努力,仍補償平衡不了。

“鷹爺明白了!”

龍鷹苦笑以對。

先是李顯一方向靜齋送出消息,保證李顯即位後,將逐走法明,歸還凈念禪院,現在則是丘神績這般重要的將領,興起引退之心,肯定大幅削弱了應付大江聯的力量。與李顯集團有關的事,沒有一件使他安心。李顯與武承嗣絕不可相提並論,得到大多數朝臣和民眾的支持,一旦因妲瑪成為他龍鷹的敵人,任他智比天高,神勇蓋世,仍要力不從心。

龍鷹勉強振起精神,道:“明白了,希望我可以說服聖上。”順口問道:“神都情況如何?”

丘神績道:“已定了九月十五日舉行冊立廬陵王為太子的典禮。”

原來如此,雜怪丘神績死了心,只求能辭官歸故裏。

丘神績嘆道:“廬陵王十八年前已經被冊封為太子,更當上皇帝。現在是第二次被冊立為太子,如果再次登基,便是兩度當太子,兩次當皇帝,確是史無先例。”

龍鷹暗想武曌的女帝,則更可能是空前絕後。忽然心中一動,已想到妲瑪憑什麽得到韋妃的歡心。人的貪念是永無止境的,得隴望蜀,韋妃的終極目標,當是像武曌般,成為另一個女帝。

丘神績道:“我的事,拜托鷹爺哩!”

龍鷹心嘆道,自己的事,又可拜托誰呢?

總管府,書齋。

龍鷹運筆疾書,思潮起伏。

他回神都,一意告訴武曌有關妲瑪和大江聯的情況,並希望得到她對自己想法的支持,根本無暇去想其他事,現在卻不得不就整個政局和氣氛做出全盤的考慮。

他首次想到在李顯集團眼中,自己是武曌的心腹,比丘神績與武曌的關系更親密,妲瑪可輕易利用這個情況,制造他和李顯集團的矛盾。在這方面,他是處於絕對的被動,全無還手之力。最難堪的是,以前在朝中曾並肩作戰的人,例如張柬之、李多祚等等,均有可能變成自己的敵人。

他應否將對妲瑪的猜估,向狄仁傑如實吐露?這般做,牽涉到有關大江聯的所有問題,但如得不到他的支持,他會處於更不利的位置。就在這一刻,他淸楚明白自己給深深卷進朝廷的政治漩渦裏去。

將信交給丘神績後,桂有為來了。

兩人到偏廳說話。

桂有為道:“得端木姑娘通知後,我換了艘較小的船,操作的全是信得過的自己人。”

龍鷹不知該謝他還是責他,知給仙子耍了一著。但能和仙子共度船程,已屬天賜之福。挨挨碰碰,間中親個嘴兒,還有更爽的事嗎?

桂有為道:“我已使人捎信給商場主,她肯定歡欣雀躍。”龍鷹苦笑道:“老哥的出手狠、準、快,難怪能賺這麽多錢。”

桂有為笑道:“全托鷹爺鴻福。”

龍鷹沒好氣道:“幫主縱橫得意時,小弟仍在牙牙學語。”

桂有為定神打量他,訝道:“為何我總感到鷹爺心事重重,悶悶不樂似的。不是……嘿!”

龍鷹道:“我和端木姑娘沒有問題,而是另有心事。順口問一句,誰都曉得你老哥一直支持唐室,還因此開罪聖上。但老哥有否想過,一天廬陵王坐上帝位,天下會變成怎麽樣的天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