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戰之後

三人坐在山頭,呆瞪著東面的山野河谷,昨夜他們狠勝一仗,殲敵六千之眾,當風過庭以他的彩虹劍刺入越析詔著名大將張雄的心窩,敵人群龍無首下,兼之軍心澳散,被澤剛的三千人沖殺得支離破碎,潰不成軍,四散逃命。

他們雖在戰場附近找到大批敵人從洱西集搶掠回來的物資糧食,但被擄的白族女子,已被敵人早一步送走。三人挺著疲困的身體,尋蹤跡至此離戰場裏許處的山野。

晨光溫柔的照拂他們,激烈的戰爭只像一場夢,毫不真實。

風過庭道:“戰爭令人疲倦,不但身倦,心也勞累。不過當我殺掉張雄的一刻,的確感到快意。”

萬仞雨點頭道:“這是因為你對洱西集有深刻的感情,能為他們報仇雪恨,當然痛快。”

龍鷹看著遠方流過的一道河,穿山越嶺,形成連串的河谷,嘆道:“在到雲南前,還以為要找在洱西平原附近一個美麗和有人聚居的河谷不該太難,到現在方曉得不但困難,且近乎是沒有可能的。”

三人從澤剛處,弄清楚了整個洱滇區的山川形勢,方知地理環境的復雜,遠超乎他們的想象之外。全境處於中土西南邊陲,逾九成以上是山區。

西部橫斷山脈,形成高黎貢山、怒山、碧羅雪山、雲嶺等一眾崇山險峰,南北縱列,連綿數百裏,群山之東是雲貴高原,烏蒙山脈由東北向西南方延展,南部是較低的河谷地帶。在這高超低伏的山地,湍江大河密布,伊洛瓦底江、怒江、瀾滄江、金沙江、元江、南盤江六大水系貫穿全境,大小支流如脈絡相通。除綿延的大山和湍急的江河外,山嶺與山嶺間形成了一片片山間盆地和高原上的湖泊,最大的當然是滇池和洱海,要在這麽一個地方,去尋找夢境裏的一個河谷,其難度可想而知。

萬仞雨道:“轉世的眉月,很大可能是被擄走的白族女之一,只要我們追上去救回她們,再逐一以玉針試探,尋得玉針真主,便可大功告成。”

龍鷹皺眉思索道:“我總感到事情不是這麽的簡單,眉月既令公子連續多晚做同樣的夢,而美麗的河谷每次均出現在夢境裏,其中必有深意,只是我們不明白。”

風過庭慘然道:“我最怕眉月已遇不幸,所以不論我們如何努力,最終仍是一無所得。”

龍鷹道:“你只是關心則亂,我敢肯定轉世的眉月仍活得美麗活潑,關鍵處正在於夢境裏的美麗河谷,只要你深思,會明白我意何所指。”

萬仞雨精神一振,點頭道:“有道理!夢中河谷最微妙之處,是帶有預言的意味,讓公子看到在未來發生的生命片段。”

龍鷹接下去道:“所以公子的夢是個預言,夢中的情景,會在未來某一刻重現,是命中注定的,沒有人能改變,因此你回來了。”

風過庭的眼睛亮起來。

萬仞雨道:“真的有命中注定這回事嗎?”

龍鷹苦笑道:“天才曉得。這類事永遠像在迷霧裏,疑幻疑真,是人生永遠解不開的謎團。”

風過庭道:“做夢的事,只在不久前發生,眉月是否尚未投胎轉世,只是鬼魂來托夢?”

龍鷹道:“肯定不是這樣子,否則你現在該不是坐在這裏,河谷的情景亦不會發生。與鬼神有關的東西,超越了我們的理解,眉月自盡之後、轉世之前,會曉得很多我們不知曉的東西,故能將最關鍵的情景,化為強烈的訊息,便如一封未打開的信函,直至公子受天石引發,方在夢中打開來看。”

萬仞雨贊道:“這是我的比喻,但被你用得很傳神,公子該再無疑問哩!”

風過庭向龍鷹問道:“你曾經歷過死而復生、有神通廣大的感覺嗎?”

龍鷹坦然道:“當時我感到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吸引著,要將我帶離人世,我的情況與眉月不同,她是帶著‘期諸來世’的強烈願望,放棄生命去投胎輪回,我則是不甘心去死,故掙紮著回來。幸好當時我與魔種合而為一,所以得到強大的支持,不管傷得如何重,口鼻呼吸斷絕,仍然可以活過來。”

萬仞雨嘆道:“天下事確實無奇不有,魔種顯然是超越了生死的異物,同時亦是你的某一部分,要到你死掉,方能與你結合為一,共死共活,難怪你這小子如此異乎常人。”

風過庭吐出一口壓在心頭的氣,道:“我現在舒服多了,既然鐵定了在將來發生,我們現在亦不需用神去找。”

龍鷹道:“公子是下是累了?”

風過庭道:“是想得累了,更是害怕,怕即使找到她,卻沒法將她視為眉月,沒法生出愛意。十多年來,我已失去愛上任何女了的心,不知道愛是怎樣的感覺。”

龍鷹道:“精采處正在這裏,命運的神奇安排,會巧妙至你沒法相信,否則眉月的‘期諸來世’便太沒道理了。便像在看自己為下一世的自己寫的自傳那樣,如果在看書前,你告訴席遙看一本書,可改變他根深蒂固的想法,改變他的人生,打死他仍不肯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