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盟誓大典

蹄聲響起,二十多騎從廣闊敵陣正中處,往這邊馳來,緩而不急,開路的數騎舉著藤盾,怕了龍鷹的冷箭。其中兩騎高舉火炬,照明前方。

美修娜芙低聲道:“在持旗兵前和號角手後的兩人,右邊的是杉歷,乃支清麗的親弟,在軍中資歷很低,全賴支清麗的提攜,故可登上主帥之位,滿肚子壞水,聲譽很差。左邊那人才是能征慣戰的猛將,叫達因防,一直是鎮守波窩的大將,王子很看得起他。”

龍鷹咕噥道:“希望他也尊敬王子。”

以杉歷為首的一行人,移至三重戰陣的後方,離龍鷹等足有一千五百步遠,可說遠在任何膂力特別的神射手射程之外。一般來說,箭矢在數百步外已難有準頭,何況千步開外?

杉歷冷笑道:“我來哩!龍鷹你又能奈何本將嗎?”

本應為他歡呼喝采的戰士,卻人人抿嘴不作聲,可見此人是如何不得人心。

龍鷹一手將接天轟插入馬旁地面,另一手提起掛在鞍旁的摺疊弓,拉滿弓弦,大喝道:“看箭!”

弓弦驟響。

前排的敵人大駭下舉盾擋箭,杉歷也大吃一驚,知龍鷹必以自己為目標,忙往後仰身,反是他身旁的達因防看出龍鷹拉的是空弦,一動不動。

龍鷹長笑道:“原來大將的膽色如此不濟,難怪要躲到重重人墻之後。哈!我又有個新主意,就由我和大將單打獨鬥一場,如果大將能擋我三招,我龍鷹掉頭便走,永遠不回高原來。”

剛坐直身體的杉歷,丟盡面子,惱羞成怒,不過他生性多疑,見龍鷹不住觸怒自己,擺明是誘他主動出擊的詭計,又猶豫起來。

他身旁的達因防提醒道:“千萬不可出擊,亦不宜出擊,到天明時看清楚形勢,方可擬定策略。”

杉歷此時羞怒交集,怎聽得入耳,不悅道:“本帥自有分寸,不用別人指點。”

達因防臉色微變,閉嘴不言。

他們的說話和神情,怎瞞得過龍鷹,盡給他收進眼裏耳內。長笑道:“大將是否驚魂未定,忘記回答是否有大戰三回合的膽量?哈!只是三個回合,不是三百回合。”

杉歷被氣得暴跳如雷,厲聲道:“你當我是三歲小兒嗎?本人在沙場南征北討之時,你仍在女人的懷裏吃奶!”

龍鷹截斷他道:“沒可能的,小弟自幼被男人收養,男人何來奶子?你亦從未南征北討過,只是狗仗主人勢,作威作福。”

杉歷忘掉一切,正要著號手吹響推進的號角,龍鷹又大喝道:“看箭!”

由於有空弦事件在前,所有人的目光均落在他拉弦的另一手處,雖然距離遠,亦清清楚楚看不到長箭的影子。

弓弦勁響,比上一次空弦更急更勁,且是朝高空放射,即使不是空弦,亦是漫無目標。

萬仞雨和風過庭的火炬同時下移,龍鷹又把摺疊弓高舉過頭,沒入忽明忽暗的陰影裏去。

敵我雙方無不呆瞪龍鷹,不知他再拉空弦,有何意義,連在他身旁的美修娜芙亦不知他葫蘆內所賣何藥。只有萬仞雨和風過庭與他的心意水乳交融,明白他在做什麽。

杉歷正要嘲弄他重施故技,忽感有異,“砰”的一聲,不知天上降下什麽硬物,重重擊中他面門,來不及發出死前慘呼,往後墜跌。

變化太突然了,對方人人呆若木雞,難以相信的瞪著杉歷的空騎,雖明知是龍鷹施展手段,可是千五步的距離,又在親兵環護下,怎可能辦得到?

達因防不看倒斃馬下的杉歷半眼,大喝道:“所有人不準動!”

沉重的呼吸聲此起彼落。

杉歷既死,指揮權落到達因防手上,更何況大部分人均來自他波窩的舊部,自然以他馬首是瞻。

龍鷹心叫僥幸。

這是他首次沒有信心可命中目標,因為難度太高。

當他拉弓之際,右手的“幹”從袖內彈出,落到弓弦上,此時他排除一切顧慮,純以心眼去瞄準,集中魔勁魔氣,將“幹”勁射高空。循著優美的弧度,一擊成功。弓在明,“幹”在暗,創造出另一個戰場奇跡。

龍鷹往後方的田木金方招手,後者知機的策馬趨前,來到龍鷹和美修娜芙之間,敵陣一陣騷動,顯然認出他是王族人物,橫空牧野的親弟。

田木金方大喝道:“告訴我田木金方,你們是大吐蕃的勇敢戰士嗎?”

敵方絕大部分人沉默著。有人欲言又止,只有疏疏落落肯定的響應。但對方以達因防為首的一眾將領,並沒有惡言相向,反應已屬正面。

田木金方繼續大喝道:“告訴我!你們擁護赤德祖贊,像我和兄長韋乞力徐尚輾般,誓死為他效命嗎?”

今次和應的人多了數倍,高聲應是。

龍鷹的注意力集中在達因防的身上,見他雖仍抿嘴不應,但聞言後雙目亮了起來。顯然去除了對橫空牧野,會取稚子贊普之位而代之的疑慮,而此必為欽沒晨日派與橫空牧野的罪狀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