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威難測

龍鷹從屏風轉出去,立知不妙,正伏案工作的武曌,停止批閱,一雙鳳目射出前所未見、如有實質的厲芒,目不轉睛的瞪他,龍鷹只好頭皮發麻的向她致禮請安。

武曌動了,倏忽間離開龍桌,近三丈的距離似被她一步跨越,龍冠龍袍的女皇帝宛從躺了數千年的陵墓中復活過來,對入侵者做出反應,一掌往他胸口按來。

龍鷹攤開兩手,冷然以對。任他想象力如何豐富,仍沒想過武曌會動粗。

武曌從龍袖探出的皙白滑嫩、纖長優美的手寒如冰雪,積蓄著非任何人力能抗拒的龐大力量,這雙手如若全力施為,肯定龍鷹會撞得身後的屏風化為碎屑,破門而去,說不定會倒拋至禦書房的門樓上。

威淩天下的女帝另一手負後,臉現訝色,鳳眸厲芒斂收,道:“為何你完全不提聚魔勁?”

龍鷹低頭瞥一眼她的龍手,苦笑道:“難道小民砰砰嘭嘭的和聖上來個大打出手?給人聽到不是太好吧!”

武曌冷冷道:“你不怕朕殺了你?”

龍鷹回復從容,仍保持攤手的姿態,淡淡道:“若殺小民可讓聖上消氣,聖上下手好了。”

武曌容色轉緩,幽幽嘆一口氣,收回龍手,轉身背著他踱步走開,快抵龍桌,止步立定。道:“種魔大法,果然有別於凡塵任何武技,朕在你體內找不到半絲真氣,卻感覺到你強大的元神。如果朕吐出掌勁,你大概會在體內反擊,硬捱朕此一掌。朕有說錯嗎?”

龍鷹道:“聖上此掌,恐怕魔種都捱不住。”

武曌旋風般轉過身來,大怒道:“還要騙朕!龍鷹你愈來愈放肆,我行我素,視朕如無物。”

龍鷹從未見過她生這麽大的氣,柔聲道:“聖上息怒。唉!聖上好像忘了小民是什麽東西,魔性發作時當然無法無天,但在大方向上卻比任何人更效忠於聖上,小民不相信聖上對小民沒有這個理解。”

從武曌與法明那晚的真情對話,他曉得任何解釋都被她視為廢話,反坦然承認,再來一口蜜糖,反可收奇效。

果然武曌現出個哭笑不得的怪異表情,苦惱道:“真拿你沒法。凈念禪院乃佛門最高的象征,每年只有幾個大節日,開放予民眾拜佛上香,那時千千萬萬的人會不惜千裏而來,只為在禪院點一炷香。如此佛門聖地,怎容冒犯?如果可以的話,那晚朕早將禪院夷為平地。”

龍鷹明白過來,武曌之所以能登上則天門樓稱帝,不論在佛說上和實質上,均大大得力於佛門的支持,且深入人心。故雖心恨法明,仍不得不克制,以免動搖她稱帝的根基。試想若她將佛門的象征變為碎瓦殘片,民眾會怎麽想?這確是說不出來的苦衷。

龍鷹道:“聖上放心,小民燒的只是禪院的後院,沒有波及殿堂。嘿!小民已很小心。”

武曌又往他走過來,直抵他身前半步處,雙方氣息可聞,沒好氣道:“虧你說得出口,更是毫無悔意,朕真想打你一掌看看你的狼狽樣子。整個神都,由老至幼,人人看著禪院火勢沖天,你打擊的不是法明那畜生,而是朕的威信。”

龍鷹哄孩子般道:“聖上只要下一道公告,最好找上官大家起草,借她的文采風流,指出佛祖顯靈,大火燒至佛殿,竟忽然自動熄滅,且不傷一人,包保兇變為吉,以後節日到禪院上香的人,會把禪院擠爆。哈!”

武曌白他一眼,道:“滾回你的桌子去。”

龍鷹喜出望外,返回己桌,尚未坐穩,武曌的聲音傳入耳內道:“法明滾到哪裏去了?”

龍鷹恭敬答道:“他因要照料受傷弟子,大有可能仍留在神都。”想到待會要帶三女到董家酒樓,忙拿起毛筆,開始工作。

武曌移到他桌前,俯首瞧他,眉頭淺皺。道:“你又有什麽事瞞朕?”語氣出奇的溫柔。

龍鷹仰首迎上她的目光,現出個燦爛的笑容。道:“大混蛋率領四個小混蛋,在如是園附近伏擊小民,被我重創其中一個小混蛋,輕創兩個小混蛋。法明該仍未從丹清子那一掌復元過來,與小民過兩招後便退往一旁,到小民借水遁時,想親自出手已遲了。小民遂覷準他未返禪院,偕端木菱到禪院偷東西,小民負責引開最厲害的大和尚。端木菱則負責硬闖銅殿,來一個寧為玉碎,不作瓦存。哈!小民怎敢瞞聖上,只是前晚噩耗傳來,忙著和聖上說其它事,一時忽略了。聖上大人有大量,原諒小民的無心之失。”

武曌忍不住的露出笑意。道:“這算是邪帝式的道歉!唉!朕怎舍得殺你?你現在和那丫頭的發展如何?”

龍鷹暗松一口氣,悠然自若道:“小民很想碰她,她似是拒絕,又不真的拒絕,小民弄不清楚和她的關系,恐怕她也是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