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許君為妾(第2/3頁)

“謝主隆恩!”

人雅歡天喜地去後,武曌平和的道:“直至先生離開神都之日,人雅將居於上陽宮通仙門內的甘湯院,院內有天然溫泉。得朕保護人雅,先生將無後顧之憂。至於神池的麗綺閣,可看先生的意思保留或取消。”

龍鷹慌忙道謝。表面看,武曌對自己恩寵極隆,無微不至。事實上他卻變成另一類的囚徒,給綁死在這裏。如要開溜,只人雅一個已教他頭痛,何況多了兩個嬌滴滴的美嬌娘。武曌真絕,兵不血刃地困著他。

時間點點滴滴的過去。

兩人再沒有說話,各自埋頭工作,一個是女魔帝,一個是邪帝,確是離奇詭異。

不知過了多久,武曌忽然道:“這裏有個奏章,令朕很感為難,先生可為朕分憂嗎?”

龍鷹繼續書寫,點頭道:“能為聖上分憂,是小民的榮幸。”

心忖如此和她朝夕相對,潛移默化下,真不知最後自己會變成什麽東西。

武曌道:“這是太宗時爵封武連縣公李君羨後人詣闕稱冤的奏章。事情要從太宗貞觀二十二年說起,當時太白星不止一次在白天出現,太史局認為是女主昌之兆,當時亦有‘唐三世之後,則女主武王代有天下’的流言,令太宗睡不安寢。他最懷疑的就是左武衛將軍李君羨,其小名又是女姓化的‘五娘子’,心忖莫非‘女主武王代有天下’應驗在此人身上。遂免其兵權,又借口他與妖人往來將其處死。現在李君羨的後人希望朕為他平反,朕該如何做呢?”

龍鷹整個頭在發麻,若是如此,而事實確擺在眼前,否則何來喊冤的奏章,那武曌正是天命所歸的皇帝,試問一眾凡人怎鬥得過她。把心一橫道:“聖上當然須平反此案。”

武曌興致盎然的道:“願聞其詳!”

一直以來,不要說龍鷹,杜傲等人亦從沒有認真思索武曌從垂簾聽政、親自主政到登基所面對的阻力,只知她心狠手辣,凡阻擋在她登上皇帝寶座道路上的障礙,包括自己的兒子,均一律清除。其兇殘惡毒可謂史無先例,事實上反對她的力量亦是“史無先例”,換過實力和意志力稍差者,早倒下去。

到今天龍鷹置身大周皇朝的核心位置,與武曌多次接觸,始設身處地感受到武曌達致的成就背後的意義。

自春秋戰國以來,一直是男尊女卑的社會,到漢武帝獨尊儒學,更被道德化了,女性僅是男性的附庸,垂簾聽政可說是容許女性幹政的極限。到大唐開國,家天下一姓化的儒家理念進一步鞏固深化,天下只可以是李姓有皇族血緣者的天下,其它均不具合法地位。以李世民的英明神武,聞得將有女主代唐,毫不猶疑誅除可疑的目標,認為一切理所當然,皆因女主本身已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魔門一向反儒學反禮教,為首的陰癸派且是女尊男卑,歷代派主均由女性出任。武曌出身陰癸派而竊李唐的皇帝寶座,正代表魔門在歷時數百年的鬥爭中取得翻天覆地的徹底勝利。擊敗的不獨是李唐宗室及其支持者,還有儒家男尊女卑根深蒂固的觀念。

現在的李顯和李旦,雖是武曌親生骨肉,卻是李唐宗室最後兩座仍未倒下的堡壘,一切鬥爭,“傳統”和“革新”的角力,均環繞這兩座最後的堡壘進行,而武曌正占盡上風。

如果武承嗣不是如此不爭氣,恐怕李顯、李旦早死無葬身之地。

這些念頭以電光石火的高速掠過龍鷹心頭,道:“小民想不出什麽大道理,只覺若平反此案,可讓人曉得李世民並不是那麽英明神武,且會濫殺無辜。其次是可重新提醒敢與聖上作對者,聖上實承天之命的真主,反對聖上最後勢將徒勞無功。哈!不過既是如此,聖上反不用嚴厲對付他們,不如施之以恩,服之以德,大家和和氣氣,而最後的結果仍不會改變,皆因天命不可改也。”

武曌露出深思的神色。

想象中和現實裏的武曌有微妙的分別。以前在龍鷹的想象中,武曌是個專橫拒聽、動輒殺人的暴君。但眼前的武曌,卻是個高瞻遠矚的明君,先定下目標,凡有利於邁向目標的,她方會做,凡不利於邁向目標者,她會下手鏟除。所以昔日薛懷義有利於她,可得她放縱,有如今天的自己,至乎可和她平起平坐。但有一天他龍鷹變成障礙,將會如薛懷義般橫死。這個理解非常重要,事實上自被擒後,他和武曌的鬥爭立告展開,互相把握對方的優點和弱項。薛懷義正因錯估她,故落得如此下場。

武曌在奏章上批幾句後,將奏章放入左方筐子,朝他道:“龍先生陪朕用午膳吧!”

這是個沒人敢拒絕的邀請。

龍鷹道:“小民尚要出宮去了卻一件心事,聖上盛意心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