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卷 第十一章 玉女春心

踏出因如水榭的一刻,離和頭酒尚有大半個時辰,本來最該做的,是到躍馬橋附近,找個寧靜的河岸,在斜陽映照下,拿符小子的《西京下篇》來趕工,多掙點本錢和老宗、老田說話,可是此刻腦袋填滿台勒虛雲的音容笑貌,竟有提不起勁讀《實錄》的古怪感覺。

道理他是明白的。

當年在大江聯的總壇,他嘗過同樣的滋味,那是須鐵石心腸方頂得住,然「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台勒虛雲描劃出其奪權大略的雛型,就是借助李旦、太平的特殊地位,郭元振的聲援,進一步鞏固楊清仁的爭天下實力。

不過,最令他難解處,如將李旦捧上帝座,合法的繼承者,該為曾當過太子的李旦長兒李成器,何時輪到楊清仁,除非發動另一場政變。亦因如此,使龍鷹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比之台勒虛雲,龍鷹欠缺一套完整的計劃,以過渡李顯的遭害,幸好這破綻空隙已由台勒虛雲縫補,不幸的是用的乃台勒虛雲擬定的手段。在自問想不出更好的策略下,不到龍鷹不配合采用。

台勒虛雲最能打動他的,是因他明白宗楚客、田上淵兩人的一貫作風,決斷狠辣,不講天理人情,於大有顧忌下,仍趁亂務要鏟除李旦、太平兩大禍根。

任何事物也可改變,獨人的性格不改,伴隨李顯駕崩而來的,必是清除異己的大清洗。想殺他龍鷹或符太,乃不可能的事,但李旦、太平將難以幸免,李旦五子,包括李隆基,均難逃毒手,宇文朔和幹舜的家族,亦被牽連。

龍鷹怎容這樣的情況出現。

在某一程度上,他感激台勒虛雲,也因而更添敵友兩難的矛盾。

香風從後吹至。

龍鷹從迷思驚醒過來時,美麗師父湘君碧的玉手穿入他的臂彎裏。

龍鷹立變玩偶,被她扯得身不由主,改向過橋穿徑地,深進池林區的凈土。

唇分。

湘君碧星眸半閉,酥胸急遽起伏,俏臉火紅,不住喘息。

龍鷹感覺強烈,不但因「師父」能熔鋼般的熱烈,憶起當年她送他到小可汗堡去,在門樓通道內的激吻,更勾起對在大江聯總壇度過那段令人既回味、又傷情的日子的思憶。

亦為首次對湘夫人去除戒心,是因察覺她的全心全意,沒有保留。

親熱的處所是因如坊後院東側一座獨立的兩層小樓,甫入廳子,湘君碧投懷送抱,獻上香吻。

樓內、樓外,一片寧靜。

湘夫人嬌喘著道:「師父要走哩!」

說時一雙纖手纏上他頸項,不住升溫、香噴噴的豐滿肉體扭動著,似要用盡力氣擠進他懷裏去,粉臉埋在他肩頸處,咬著他耳朵說話。

「玉女宗」三大玉女高手之一的湘夫人動真情,確非說笑鬧玩的。

他非是從未和她親熱過,但誘惑力遠及不上此回。

今趟她掃除了情道上的所有心障、路障,不存任何企圖目標,但求片刻歡愉。龍鷹自問沒法抵擋,亦不願抵擋。

不知多麽艱難,勉強保著靈台一點清明,問道:「走?到哪裏去?」

湘夫人仰起如花玉容,一雙能勾去所有男子魂魄的眸神,迎上龍鷹詢問的目光,輕柔的道:「瞧著愛徒長大成人,做師父的後繼有人,不是功成身退之時嗎?」龍鷹花了不知多麽大的心力,方克制得住抱她上樓的強烈欲火,不但魔種被惹起魔性,連道心也宣告失陷。

訝道:「小可汗竟肯放師父走?」

湘夫人喜孜孜的道:「全賴徒兒立下奇功,令我們在京師站穩陣腳。」

輕吻他一口後,續道:「師父該做的,都做到了,留在這裏沒有意思,應退則退呵!」

龍鷹心裏明白。

不但湘夫人,柔夫人也抱同樣的想法。不論楊清仁,又或香霸,均難令她們戀棧,和他們糾纏了這麽久,是因不能違背白清兒的遺命。事實上,她們從來沒有直接卷入大江聯對外的鬥爭。在龍鷹赴飛馬節的半途截擊,湘夫人置身事外,沒有參與。龍鷹道:「師父到哪裏去?好讓徒兒想念師父時,可找得師父盡點孝心。」

湘夫人「噗哧」嬌笑,橫他一記媚眼,吃吃笑道:「先盡一次孝心給師父看,瞧徒兒有多孝順?」

說時,她一雙美目水汪汪的,奇異的是內中卻透出一股火熱,若可燎原的星星之火。

龍鷹心叫救命,僅有的一點自制力瀕於崩岸決堤的邊緣,又知不可喪失理智,天才曉得在那樣的情況下,湘夫人會否感應到自己的「魔種」。

與「玉女宗」玉女的直面交鋒,已成不可避免的事,尚可慶幸的,是湘夫人沒有「玉心不動」的情況,因已被楊清仁破掉,到今天仍未復元過來,故其「玉女心功」及不上柔夫人,更不能與無瑕相比。

而最重要的,是她真的愛上自己,此時的她,不顧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