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第十六章 長街刺殺

龍鷹感應到田上淵,他立處為安業、崇業兩坊間的橫街,不在他視野範圍內,正處於潛藏狀態,於一般高手來說,等於無形無跡,猶如埋伏草叢的猛獸,對路過懵然不察的獵物,狙擊撲殺。

一般情況下,不論剌客如何高明,一旦從靜轉動,刺殺的對象若為同級數高手,可立即驚覺,憑天然反應應付,特別在熱鬧大街,大利逃走,對方即使人多,也因無從估計,人人爭相走避的情況下,有力難施。

故而大街是最不適合行刺高手的地方。

惟有田上淵的「血手」,令他成為特殊的例外。「血手」厲害之處,是可造成目標難以脫身的「陷局」。陶過就是這麽的在眾目睽睽、護從在旁的情況下,命喪長街。

田上淵曾刺殺、截擊龍鷹,次次失敗告終,非是龍鷹武功在他之上,而是因深悉「血手」,知彼知己,每一趟都令他無法盡展其長,形成「陷局」此一剌殺成功的條件。

魔種有個離奇特性,是能記著與他交過手者,精、氣、神形成的烙印,一旦掌握,再遇上時,即使在人流如鯽的朱雀大街,仍可如睹暗夜裏亮起的火種,辨認出來。

台勒虛雲和無瑕怕他遭剌殺,實為過慮。龍鷹思不及此,皆因他不懼行刺。

田上淵注定不會成功。

問題在怎樣令他失敗,仍不能察覺龍鷹異乎一般高手,乃技術所在。

田上淵雖因在事前沒法掌握他赴會的路線,不可能精心布局,只能利用他之所長,化繁為簡,卻是直接有效,防不勝防。故而縱然失敗,仍非戰之罪,像以前龍鷹的敵人般,無從掌握魔門邪帝的能耐。

兩人從後方遠處趕來,速度比龍鷹現時的速度快上一點,在龍鷹精微的計算裏,依此速度,剛好在他抵達刺殺點時,來到他後方十步許處,也是最佳的'襲殺距離,可予龍鷹積蓄至頂峰的攻擊。

純憑此精準至毫厘不差的步速,可知配合田上淵行動的兩個夥伴,至少近乎參師禪的級數,其中一人或是虎堂堂主虛懷志,但他沒法肯定,因從未和他交過手,掌握不到他的精氣烙印。

另一人未曾動過手,因沒似曾相識的感覺。

兩敵均處於隱而不顯的狀態,以龍鷹的靈銳,仍測不出深淺,純憑步速,知其為有足夠資格行刺自己一等一的強手。

田上淵的實力,似見底處,底下又有底,使人不敢掉以輕心,難怪以宗楚客現今的權傾天下,仍這般忌憚他。

就在此時,他感應到無瑕。

無瑕與他隔開寬敞的車馬道,雜在人流裏,以她出現的時間、位置,可知她瞧穿田上淵的刺殺布局,成為瞧好戲、隔岸觀火的旁觀者。

她理該掌握不到田上淵隱藏的位置,而是察覺到在後面不住逼近龍鷹的兩個刺客,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原本擬定的反刺殺大計,再不可行。

台勒虛雲向他說過,認為「龍鷹」之所以戰無不勝,系乎魔門邪帝在戰場上能「預知未來」的本領。

不怕一萬,怕萬一。

假若無瑕將自己破掉田上淵刺殺行動的整個過程,憑她高明的眼力,巨細無遺地報知台勒虛雲,以其通天智慧,大可能洞察「範輕舟」和「龍鷹」在這方面的雷同之處。那時將得不償失,噬臍莫及。

他變得左右為難。

表現得太窩囊,隨時掉命;太高明,給無瑕窺破底細。

如何拿捏,費煞思量。

龍鷹步速倏減,還別頭朝對街無瑕的位置瞧去,雙目精芒閃爍。

「解鈴還須系鈴人」。

照理龍鷹得無瑕警告,赴會途上,自當步步為營,故察覺無瑕這個旁觀者,理所當然。

捕捉到無瑕閃入左邊一個鋪子的背影,行動迅如鬼魅。

可是呵!發生在人來人往的朱雀大街,登時惹得本跟在她後面的幾個行人,目光追著她投進鋪子內去。

龍鷹不用回頭看,亦知跟蹤他的兩敵,自然而然循他目光朝對街看過去,卻因比龍鷹慢上一線,沒看到無瑕,只能從路人的反應,推測出有跟蹤「範輕舟」者,躲入鋪子去。

龍鷹止步。

後方兩敵立知糟糕,因對街的跟蹤者惹起龍鷹警覺,下個動作,勢為掉頭後望,看跟蹤的是否尚有其他人。

兩人知機的先一步避進右邊的鋪子內去。

不費吹灰之力,憑望兩眼,破掉了老田的刺殺局。

龍鷹再次發動,步速比剛才快上一半。

除非後方兩敵狂追上來,否則將錯失於主道、支道交匯處,配合老田刺殺他的時機。

在龍鷹心有所覺下,那就是打草驚蛇。

設身處地,敵人惟今之計,是退而求其次,於田上淵纏死龍鷹的一刻,公然趕上來,合圍撲殺。

龍鷹再朝對街瞧去,不見無瑕芳蹤。她看不到便成,今趟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即使他有十足把握勝過田上淵,仍不可能在朱雀大街般的環境置他於死,何況他沒半分把握,老田又有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