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第十一章 殺人機會

龍鷹換掉又濕又爛的衣服,到船頭和向任天說話,身上的系系傷口,經這麽一段時間,大部分痊愈,較深重的亦已停止淌血。

可是「血手」造成的內創,以魔種復元的驚人能力,怕仍須一至兩天的時間,比以前在西京因田上淵而受的內傷需時更久,可見「血手」在水內的威力。

或許水本身正是至陰至柔之物,「血手」配上「陰水」,能克制魔種。

想起剛才與白牙在水底交手九死一生的情況,龍鷹猶有余悸,慶幸公孫逸長等四人沒遭他毒手。

此大邪人,可以水底裏的惡魚形容之。

江龍號開始拐彎。

公孫逸長、胡安、度正寒和淩丹,坐在前桅下,由眾兄弟小心為他們處理身上的大小傷口,敷上刀傷藥,雖然疲乏,神情卻充盈勝利後的興奮,盡吐多年內受盡北幫挫敗折辱之氣。

龍鷹拒絕包紮敷藥,道出詳情。

向任天聽罷,神色凝重,沉聲道:「這樣豈非若白牙往水裏一跳,連鷹爺仍沒法攔得住他?」龍鷹微笑道:「一物治一物,如有符太那小子和我連手,白牙肯定沒命,又或我們若可逼他離水登岸,情況相同。」向任天道:「要他離水,恐怕須擊垮北幫方辦得到。」龍鷹道:「我們勿再為此費神,大家好好休息,到西京的路並不好走。」向任天嘆一口氣。

龍鷹尚為首次見這鐵漢唉聲嘆氣。

向任天有點像陸石夫,除工作外,其他事似並不存在。

訝道:「老哥何事嘆息?」

向任天頹然道:「我猜中白牙本來的身份的一個主因,是其行事作風。依我過去了大半輩子的經驗,人的性情萬變不離其宗,本性難移。白牙加盟北幫後,不改其河盜本色,行蹤飄忽,說來便來,來則不留活口,憑著這個作風,在中我們埋伏前,縱橫北方水域,從來沒人可奈何他。」接著目光投往河水,雙目現出回憶的神情,忽明忽暗,沉聲道:「要令他中伏,不知花了我們多少心血,最重要是保密,事前不泄半點風聲,將性能最佳的戰船偽裝為客貨船,那是白牙最愛攻擊的目標,因如載有姿色不俗的女客,可擄去淫辱。」龍鷹道:「為何怕泄露風聲?難道白牙眼線處處?」向任天道:「我們從白牙作案的對象,詳細分析,發現一個共同點,就是對被劫的船了如指掌,能選在最有利行事的地點和時間下手,避過巡邏的官船,事後全無可供官府追究調查的痕跡。」然後朝龍鷹望過來,道:「故此我們想到,白牙每次攔河截劫,事前做足工夫,先派人到大埠的碼頭尋找肥羊,掌握好後方動手。」又沉聲道:「像現在般,清清楚楚的曉得白牙在那裏,竟失諸交臂,不論我如何看得開,仍大感惋惜。」龍鷹心中一動,道:「機會仍在那裏,只看我們能否把握。」向任天立告動容。

龍鷹在過楚州後運河往西拐的岸旁,來個守株待兔,在此敵艦北返洛陽的必經之道,恭候白牙。

換過其他人,即使武功高強,仍難在這樣的情況下追躡白牙。

如向任天說的,性情難改,白牙其中一個習性,就是「人不離水」,起居飮食,作奸犯科,都在船上進行。亦惟有這樣的人,與魚的分別不大,水底功夫能臻此出神入化之境,可以天賦異稟來形容。

從這裏到洛陽,仍有很長的水路走。

在龍鷹埋伏處西面五十裏,是淮水和泗水的匯合處,淮水自西而來,流往大海,泗水來自西北,兩道大河間,界劃出大幅河原沃野,以前的邊荒集,就處於兩河中間的位置。

大運河的基本結構,正是將此區域的主要河川,分段連接,形成從揚州到洛陽最便捷的水道。

從揚州至楚州開鑿的大運河,至淮水而止,然後沿淮水西行,抵臨淮開始另一截大運河的河段,曲曲折折的朝西北走,在泗水和淮水間跨過數百裏的地域,於洛陽東面的位置連接大河,貫通北方的河流體系。工程之大,歷時之久,不在北疆的長城之下。

要在陸上追蹤在河流高速行駛的船,十多裏當然沒問題,百裏以上則連魔門邪帝也吃不消。對方至少可借風力,陸路卻變化萬千,險阻重重。

唯一方法,是潛上對方戰艦去,且須是有白牙在的船,看白牙是否氣數已盡,他遠離水道的一刻,就是龍鷹下手取他賊命之時。

依龍鷹估計,白牙登上脫險兩艦其中之一後,怎都該到下遊去看看己方艦隊的情況,最快要在入黑後回航,處置傷兵、沉船,善後工作繁重,該花他一段時間。

龍鷹乘機休息。

在一個高丘之頂,挨著棵大樹,不到片刻,沉沉睡去。

驀地天然醒來,花香鳥語,傳入鼻端耳內,淮河兩岸風光如畫,際此仲夏時節,群花競艷,令人心曠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