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第十四章 破圍之戰

沙漠被惹怒了。

以萬斤計的沙朝地面上的每一個方向激濺,噴射上百多丈的高空,等於在平靜的湖水投進巨巖,攪動的是整個湖。

爆發以電光石火的高速進行,一下子把空氣逼開十多裏,然後空氣又以眨眼的高速,重新填滿空出來的廣闊區域,於空間的某一點猛撞在一塊兒,互相擠壓,登時產生由此點開始的急旋,形成往四面八方流竄的大小風旋。

沉靜的沙漠聽醒過來,且是勃然大怒,旋風刮得沙丘群的沙粒卷旋而起,化為一股股的塵暴,本該從高空灑下來的沙子,一時間再沒法重歸地面,隨風狂舞。

風勢以眨幾眼的速度往四周蔓延,力道有增無減,將所有人畜吞噬,沒人能幸免。

人喊馬嘶之聲在同一時間響徹塵暴核心位置數裏的範圍,情況混亂至極,至於如何混亂,則誰都沒法真正掌握,亦不可能看得見,沙丘區已被轉化為狂野瘋亂的可怕異域,將任何置身其內的人畜吞噬。

龍鷹也沒想過其不成氣候的「破碎虛空」,威力如此驚天泣地,不單將整座龐大的大尖塔沙丘於瞬間化為烏有、夷為平地,更沒想過等於點燃一場無中生有的大塵暴。

「破碎虛空」的力量雖由他一手啟動,但其爆炸的後果卻對所有人,包括他這個主子,一視同仁,不理親疏。

龍鷹是最接近爆炸點的人,雖心有準備,可是從大尖塔沙丘爆開去的沙子,粒粒含勁,絕對無情,他雖實時轉背,但首當其沖下,立把他重創,成為在場者為此噴血受傷的人,當他借勢憑余力撲跌管軼夫,兩人一起隨沙流在沙地上翻滾不休,已陷半昏迷狀態,不知人事。

幸好他尚有絕著。

今次他施展未成氣候、陽強陰弱的「破碎虛空」,均與以前不同,是蓄意在一擊之內,耗盡所有魔氣、道勁,沒有半分保留,這是從校場之戰領悟回來的,又在不久前無定河之戰建立奇功,魔氣、道勁出生入死,陽盡陰生,陰盡陽生,無中生有的離奇特性。

翻滾不到一半,或許是十到十五丈,他已復元過來,回復清明。

感覺奇異之至。

本理該撞上位於原大尖塔沙丘西面的另一座沙丘,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令他和管軼夫一路暢通無阻,而縱醒過來,一時仍沒法改變滾動之勢,完全身不由己,沒法自主。唯一可做之事,是將由死到生的魔氣,源源不絕送入不堪一傷再傷、昏了過去的管軼夫體內,為他療治。

狂沙蓋天,眼所見處,盡為迷沙,往外不住擴展,他和管軼夫若如沒重量的飄羽,隨沙拋滾,眨眼以十丈計的遠距離,其勢方稍減。

管軼夫身上有兩處傷勢,一在左肩,另一在右腿近股處。

左肩是刀傷,入肉不深,但刀氣卻侵入肺腑,差些兒震斷其心脈,可見用刀者的功力何等深湛淩厲。腿上的傷是給人用腳掃中,震破他護體真氣,卻只是外傷,腫起大塊,積滿瘀血。幸好龍鷹剛才將他撲倒地上,使他避過沙沖之劫,否則會要了他的命。

初生的魔氣尤具療效,到龍鷹回復自主能力的一刻,管軼夫體內真氣重新積聚運行,同時回醒。

也不知滾離原大尖塔沙丘有多遠,符太從變成狂沙世界的右後方直滾過來。

此時眼所見仍是沙塵封鎖籠罩的汙濁天地,睜眼也是問題,遑論用眼睛去看東西;耳所聽盡為大小旋風可怕的呼嘯聲,在耳鼓內咆哮。

風勢愈來愈猛,沙子從原先的一個方向,改為從不同方向,沒頭沒腦的刮過來,轉變的過程沒界線可言,忽然間就是這個樣子,若似給龍鷹引發了毛烏素一直蓄聚著的所有狂暴,將每一個人卷進沙的汪洋裏。

龍鷹一手探出,一把握著符太遞過來的手,兩人互相用力,終在丘爆後首次停止下來。

沙子仍不住打在他們身上,鉆進衣服任何的隙縫,堵鼻灌喉,全賴運功阻截,更是沒法說話,一說話沙子會尋路而入,確不是說笑的。

三個人倒在一堆,蜷曲身體趴在地上,然沙粒立即在身旁積聚起來,時間夠久,肯定可把他們活埋。

龍鷹已完全回復靈銳,察覺到沙暴雖兇,還似方興未艾,事實上原先的狂暴已成過去,現時只是余波,從前所未有的沙爆,逐漸換回尋常的沙暴。不過,那也不是活人吃得消的。幸而此余暴亦已是強弩之末。

事情發生時,除龍鷹外,尚有符太和聞龍鷹大喊「乘筏去」而別頭來瞧他的宇文朔,三個人都曉得即將發生的事,也是在場者有預備的人。

宇文朔填補了管軼夫的空缺,接著莫哥的攻勢,驀地疾劈五刀,刀刀竭盡全力,全屬以命搏命的兇厲刀法,刀刀去盡。

莫哥一方剛集中攻擊,重創本勇不可擋的管軼夫一,取得驕人成績,豈肯在占盡上風優勢,與宇文朔來個幾敗俱傷。忙改攻為守,往後稍退。可想象心裏還暗譏宇文朔的愚蠢,如此不留余力,無以為繼時,勢成他們突破的缺口,還累及荒原舞和虎義。何況他們一方後面的人,正從西面較遠處繞攻對方,一待合圍,三人插翼難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