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九章 打情罵俏

龍鷹送楊清仁離開後,頭大如鬥的順道看兩個前鋪粉飾的情況。

就在離京的前夕,他破題兒第一遭,品嘗到千黛所指「落後於形勢」的滋味,感覺就如踩中亂草叢裏惡蜂的地窩,群蜂奮起,擋無可擋。

問題在他沒法向陶顯揚表露身份,那等於告訴台勒虛雲自己是龍鷹,在時機未成熟下,此錯失可令他的「長遠之計」盡付東流。

「範輕舟」不啻成為了台勒虛雲棋局裏最有用的棋子,棋奕裏精采的一步,繼「房州事件」、「東宮慘案」之後,再一次扭轉了時局。

大江聯名正言順的借黃河幫的軀殼還魂,完成將勢力移植北方的艱巨工程。符君侯派先頭部隊犯揚州,並非魯莽之舉,而是整個爭霸天下重要的一步,如能藉與宗晉卿和周利用的勾結,在揚州立穩陣腳,將可與江舟隆、竹花幫分庭抗禮,分去「範輕舟」和桂有為的半壁江山。那時若楊清仁公然起義,南北呼應。

到此刻,龍鷹方曉得對符君侯的先頭部隊悍然出手,一舉殲滅,是多麽正確的決定。說到底,台勒虛雲並不信任「範輕舟」,「範輕舟」只是一只棋子。

無瑕又如何?

香怪來到他身旁,道:「可以說幾句話嗎?」

龍鷹從能亡羊歧途般的思路裏走出來,道:「當然可以,這裏人多,我們到外面說。」

兩人相偕來到鋪外市街的另一邊。

西市於黃昏時關閉市門,只開一小門供人出入,街上行人疏落。四周的店鋪烏燈黑火,惟七色館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感覺特異。

夜風徐徐吹來,明月斜掛東天。

龍鷹記起須關切的事,問道:「怎麽樣?」

這句話,今早見香怪時便該問,卻忙得沒機會,問的當然是昨夜重到秦淮樓見清韻的情況、結果。

香怪低聲道:「她告訴了我她的過去。」

龍鷹喜道:「那就成哩!」

清韻雖非樓內姑娘,終是在風塵裏打滾,等閑不說真話,肯向你吐露過去,等若交心。交身容易,交心困難。

香怪沉浸在某一情緒裏,道:二切像和風細雨,卻是延綿無盡。簡言之,是她遇人不淑,幸得大少收容,視她如親生女兒,她也愛上這個位置和權責,樂在其中,立誓不嫁。」

龍鷹失聲道:「甚麽?」

香怪欣然道:「表面看來是遺憾,對我卻是上天最好的安排,曾經滄海,我魯丹再無娶妻生子之意,昨夜她領我到她香閨去,度過了我永不忘記的晚夜。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龍鷹不自覺的抓頭,這樣的結果,出人意表。

香怪啞然笑道:「看範爺的神態,曉得範爺心之所思。清韻對香料特別狂熱,嗅到『七色彩夢』的香氣那一刻,她被勾起童年時早忘掉的深刻記憶,就像她一直尋尋覓覓的東西,終給尋得,那刻的感覺,她很想讓人分享,而那個人就是我。」龍鷹道:「這就是緣份了!」

香怪雙目射出夢幻般的神色,徐徐道:「她說很喜歡我看她,喜歡我的眼睛,在我眼睛裏,她看見別人沒有的東西。」

龍鷹探手抓著他的肩頭,道:「她不但愛看老兄的眼睛,還極之欣賞大師你與別不同的獨門才華。以小弟來說,初時沒甚麽感覺,可是接觸大師多了,亦像你韻妹般感到老兄異乎常人,見解獨特,內涵豐富,話簡意精,能一語中的,帶著諳熟世情的逸趣,引人入勝之至。你奶奶的!她是否肯作你的情人?」

香怪微笑道:「確然如此!」

大明宮。大角觀。

符太毫不客氣的翻墻入院,在後園尋得坐在亭子內的妲瑪,大模大樣的坐到她對面去。

妲瑪低頭罵道:「自出自入,大人愈來愈放肆。」

符太聳肩道:「此非肆無忌憚,是習慣成自然,夫人於鄙人初犯之時,沒拿劍趕人,鑄成大錯。哈!還陪過犯人吃了一頓家常便飯,夫人弄的小菜真好吃。」

妲瑪掩嘴笑道:「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嗎?」

符太俯前道:「以前夫人已舍不得趕鄙人走,今次將更舍不得。」

妲瑪忍著笑道:「快說!」

符太神秘兮兮的道:「若所料不差,那家夥將於半個月內抵達西京。」

他的猜估有根有據。

與那混蛋分手前,約好龍鷹從北疆趕返揚州,見過桂有為後立即到西京來。現時收到的消息,該發生在十天半月之前,計算時間,混蛋至少動身逾十天了。

妲瑪雙目亮著了,旋又黯淡下去,沒精打采的道:「來又如何?你也說過,與田上淵的爭鬥,沒一、二年休想有結果。何況,他只可以偷偷摸摸,惟恐給人知道。」

符太反問道:「鄙人比他可以好多少?看!現在還不是出入宮禁,坐在這裏和夫人卿卿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