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三章 連環毒計

龍鷹睡不夠一個時辰便起床,非是不想多睡一會兒,而是明天開張,漏夜走,百事待辦,多一個時辰,少一個時辰,分別極大。

昨夜本想去向閔天女道別,在無瑕處碰上湘君碧,打亂了他的計劃,變成「探聽敵情」。

他一直沒法視無瑕等三大玉女宗高手為敵人,現在聽過柔夫人向湘君碧的吐露衷情,連僅余的少許敵我之分,亦告雲散煙消。

師門遺命,是三女的桎梏。

人貴自由,像在天空飛翔的鳥兒,過喜愛的生活,能選擇向往的方式。可是,現在她們卻被困在為楊清仁「大隋復辟」的囚籠內,只能盼望籠破的一天。

另一個大收獲,也為他最想弄個分明的,是無瑕並沒向兩女透露與「範輕舟」的新關系,故令兩女無從猜估無瑕的動向。

三女自小相依為命,柔夫人和湘夫人不曉得的,台勒虛雲一方大概也不知道。

龍鷹並不明白,無瑕因何肯遵守為他隱瞞的承諾?沒必要這麽做,且會令台勒虛雲落後於形勢而誤判。唯一較合理的解釋,是她要取得「範輕舟」的信任。

多想無益,沒法憑空想得到答案也。

前鋪仍在趕工,但屬執執拾拾、修修補補的後期工作。鄭居中、李趣、何凡康等七、八個兄弟,與剛從秦淮樓回來的香怪在前後進間的天井,圍著從前鋪移師來此的大圓桌,邊吃早膳,邊向香怪問長問短,後者有一句、沒一句的答著,每到精采處,眾人起哄喝采,氣氛熱烈,本籠罩全館的愁雲,霾散見天。

範爺到,兄弟讓出座位,讓他坐到香怪身旁。

龍鷹用手肘輕撞香怪一記,笑問道:「最新的行情如何?」

有人怪笑道:「老板黃昏去,五更返,範爺道甚麽事須花這麽久?」

眾又叫嚷歡呼。

龍鷹心裏溫暖,七色館由無到有,大部分人是初入行的新丁,散兵遊勇,到如今的眾志成城,上下一心,其中的過程,確如人飮水,冷暖自知。

現在得李顯「禦筆題匾」,七色館立成行業內的中流砥柱,誰都不能動搖,更不敢動搖,這才真的是吐氣揚眉。鋪子雖尚未開張,可是制品已為京人津津樂道,在社會的上階層風行一時,將香安莊壓得擡不起頭來。

故此香怪得美人青睞,大家只為他高興,不會有嫉忌之心,還為他的「失而復得」欣悅。

香怪好整以暇的道:「既懂得這般猜,便該曉得我現在最該做的事,不是回答你們的問題,而是去睡覺。」

怪叫叢起,鬧成一團。

龍鷹尚未有說話的機會,兄弟來報,宇文朔、幹舜聯袂來訪。

醒來時,早猜到今天忙得透不過氣來,但仍未想過如此的應接不暇,分身乏術。

與宇文朔和幹舜說不到十句話,未轉入正題,楊清仁來了。只好和兩人相約在黃昏時私下秘密會面,因七色館到處鬧哄哄的,眾人出入往來,絕非論事的好場所。

楊清仁來找他,為的是太平見他一事,知龍鷹明天更騰不出時間,故趁今天拏他去會面。

龍鷹暗下決定,見過太平,立即到天一園向閔玄清道別,否則天女的芳心定很不舒服,認為自己故意冷落她便大大不妙。現時兩人關系曖昧,介乎有情無情之間,卻又有種深刻永恒,沒任何外事可令之改變的連系。純為感覺,但龍鷹絕不想由自己去摧殘毀破。

上官婉兒又如何?見她並沒有見天女的方便,亦苦無借口。

想想也教他頭痛。

尚未踏出鋪門,撞上來訪的武延秀,登時記起還未為題匾的事登門拜謝李裹兒,拉武延秀到一旁匆匆交代稍後到公主府去後,才偕楊清仁出門,坐上馬車。

馬車駛離喧鬧的西市。

楊清仁笑道:「範兄該是西京最忙的人。」

龍鷹答道:「只是這兩天吧!今回見公主,河間王有何指示?」

兩人乃當今天下有數高手,自然而然約束聲音,不使外泄。

楊清仁道:「是見個面,不會有交心的話。她在洛陽如是園見過你,不過看來沒甚麽印象,要到你為安樂出頭對付二張,她才察覺你非是一般江湖角色。現在當然大大不同,到京後,你每一手都玩得那麽漂亮,竟然沒人奈何得了你,聲勢如日中天,忽又來個急流勇退,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馬車朝曲江池方向疾走。

龍鷹奇道:「她不曉得田上淵和我的事嗎?」

楊清仁道:「知道又如何?外人很難明白,在長公主的位置,她並不認為你該屈從於田上淵的欺壓。」

又道:「我本不想打擾範兄,知範兄事忙,故意不再提見面的事,豈知昨天長公主找我去說話,吩咐無論如何,今天亦要範兄抽空去見她。我有何法子,只好依她的話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