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十三章 禦筆題匾

翌日清晨。

龍鷹醒來,仍在回味與佳人飛檐走壁返獨孤大宅的滋味,以送行為道別,別開生面。

和獨孤倩然從相遇到相識,從碰不得的美女到她回復自由身,中間始終隔著高門、寒門的藩籬,對此她毫不諱言。獨孤倩然是高門禮規的遵守者,故認了命的肯嫁與李重潤為太子妃,明明芳心向著龍鷹,仍不稍有逾越,言詞謹慎。相比下,商月令就是無法無天的野丫頭了。

飛馬牧場畢竟大異於關內保守的環境氣氛,如非在飛馬牧場遇上獨孤倩然,恐怕連說幾句話亦屬不可能的事。

龍鷹明白獨孤倩然的為難處,即使做不成太子妃,但論武功、智慧、影響力,她已成獨孤家的代表和象征,若她「失守」,是獨孤家承受不起的另一沉重打擊,整個獨孤家全賴她撐著。

動人處是她對自己的防禦能力若有實無,李重潤遇害後,她第一個找的是龍鷹,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只恨時不我與,他不得不令伊人再次失望。

「神龍政變」後,有關龍鷹本模模糊糊的事,全變得清晰起來,連最不信任龍鷹者,亦曉得龍鷹對帝座權力沒有野心,更以鐵錚錚的事實、驚天的手段,向朝野展示出「新少帥」銳不可擋的能耐。

「校場之戰」,奠定龍鷹中土第一人的地位。「魔門邪帝」之名,再非沉重的包袱,反更添其威勢,也是魔門人物首次榮登正道的主流。

假設龍鷹以本身的身份露臉,高門的藩籬,勢在他的聲名威望前土崩瓦解,問題在他是「範輕舟」,在可見的未來仍持著這個身份,故此美女只好保持與「範輕舟」的關系,讓形成的現實繼續下去。

可是,她芳心對龍鷹非但沒有高、寒之隔,且不設防,所以對龍鷹夜訪香閨,無絲毫不悅,至乎來個禮尚往來。最後直呼「鷹爺」之名,盡顯心意。

獨孤倩然所指的某i不得而知的東西,他是明白的。

經歷了席遙前世今生的異事、仙門之秘、公子的隔世之戀,他比任何人更有資格掌握,而台勒虛雲對他也有大啟發。關鍵在乎人們對一切離奇、隱含深義、謎樣的存在視而不見,空空如也,想象力愈收愈窄,一切淪為平凡、狹隘、大概粗略,兼欠缺意義。超凡脫俗,變得平庸無奇。這個搜尋只能從「自心」開始,最終重歸「自心」。

鄭居中來了,表示全體兄弟聚集在工場內,候他說話。

龍鷹偕他出房,問道:「睡一覺後,大家的情緒是否穩定多了?」

鄭居中點頭道:「確是如此,事實上沒甚麽大不了的,只是難接受範爺被逐一事,在他們心裏,沒事是範爺應付不來的。」

龍鷹笑道:「希望愈大,愈失望。對症下藥,就是根本不用失望。」

兩人踏入工場,二百多人擠在一起,鴉雀無聲。香怪坐在長木桌處,神態悠閑,比之其他兄弟憤慨、屈辱、不忿之色,成強烈對比。

龍鷹神態輕松,目光掠過李趣、何凡康等人,嘆道:「大家兄弟,卻只有一個人真正明白我範輕舟。」

眾人見他目光最後落在香怪身上,均隨他注意香怪。

香怪好整以暇的道:「勿看著我,事實上我壓根兒不曉得範爺有何回天手段,能在範爺眼裏勝你們一籌,只因習以為常。事發前猜不到,事發時不知所措,事發後拍案叫絕。今次豈會例外?」

鄭居中插言道:「以前是埋身搏鬥,高下立見;今次隔遠叫陣,尚未有短兵接的機會,你們竟不戰而潰,辜負了範爺的一番心血。」

李趣道:「我開始有點明白了。可是,範爺不在,有起事來,他們怎辦好?」

鄭居中道:「範爺人雖不在,威勢猶在,誰敢碰七色館,等於與範爺為敵。」

龍鷹心中一動,問香怪道:「雕個牌匾,須多久?」

負責這方面事宜的兄弟謝成代答道:「若只是『七色館』三字的牌匾,日夜趕工,今天送出去,明天交貨。」

龍鷹道:「加上『禦筆』或『禦題』兩字又如何?」

眾皆嘩然。

龍鷹心內寬慰,空口白話,說得多漂亮都沒用。意志堅定者,不用你去提醒;薄弱者,任你鼓勵仍朝壞處想。可是若來個皇帝禦題,最不懂事的亦知七色館立即練就鐵布衫、金鐘罩一類外門奇功,刀槍難入。若再加關中世族照拂,老田又要扮和「範輕舟」友好,有沒有「範輕舟」,再非大不了的事。

龍鷹明白李顯,自己開口求他,他不會拒絕,難就難在肯否立即揮毫。誰敢催駕?

謝成道:「那至少要多一天的工夫,因要跪著來雕。」

工場爆起震瓦大笑,頹唐之氣,一掃而清。

跪著怎雕牌匾?人人曉得謝成說笑,但負責的工匠確會因而誠惶誠恐,不容有失下多花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