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十一章 三天之期

龍鷹生出強烈的危機感。

因著獨孤倩然的關系,韋後昨天該已決定不插手此事,今天忽然態度大變,先召武三思,當武三思將事情推到「範輕舟」身上,立即打鑼打鼓的急召「範輕舟」,其中必有新的因素,令她改變。

這新的因素,極大可能是宗楚客,他既可隨時見韋後,亦只他比韋溫更有影響力。

不用說,也知宗楚客正密切注視「範輕舟」一舉一動,得悉「範輕舟」向翟無念許下三天之期,曉得終抓著重挫「範輕舟」的機會,可使「範輕舟」顏面掃地,遂於今早入大明宮見韋後,痛陳利害,引發接著的連串事件。

無心插柳下,因先返七色館,延誤大半個時辰,到大明宮再花另一個時辰,龍鷹完成了宇文朔拖延之計的上半部,否則近午後即入宮見韋後,而不是像現在般看著韋後後方的太陽沉降太液池之西,那任他施盡解數,又有符小子大力幫忙,絕捱不過今夜子時。

然而,看韋後現時開門見山的說話,擺明針對「範輕舟」的三天之期,來個快刀斬亂麻,一俟她開金口說出限「範輕舟」於今天內放人,那大羅金仙亦告回天乏術,龍鷹勢重摔一跤。

故絕不可讓她說出這句話。

龍鷹忙道:「娘娘明鑒,確為小糾紛,若娘娘允準,輕舟立即趕往延平門獄去,撤回供狀,讓有司立即釋放皇甫兄。哈!小事而已!小事而已!」

龍鷹盡人事,聽天命,故意將立即放人說在前頭,讓韋後以為達到目的,不好意思特別指定放人的時限。

妲瑪朝龍鷹瞧來,雙目射出不屑之色,顯然沒想過大名鼎鼎的範輕舟,如此窩囊,也使龍鷹曉得,符小子今早見過自己後,尙未有接觸妲瑪的機會。

韋後唇角逸出一絲笑意,龍鷹猜測她心裏面說的,當為「本娘娘出馬,哪到你不屈服」一類的話。

韋後微一頷首,道:「輕舟善解人意,我非常歡喜,此事必須在子時前辦妥,輕舟明白嗎?」

龍鷹一顆心直沉下去,感覺一如被判了刑的死囚。宇文朔的拖延之計立告泡湯,自己的顏面,蕩然無存,以後在翟無念、京涼等人面前如何擡起頭來做人?三天之期頓成不自量力的誇口之言,淪為西京茶余飯後的笑柄。

表面當然不動聲色,大聲答應。

韋後正要著他退下去辦事之際,侍臣唱喏:「太醫王庭經王大人到!」

龍鷹暗嘆,符小子你來遲一步了。

同時心內奇怪,在《實錄》四卷〈洛陽篇〉裏,從未讀過符小子這麽登堂入室的來見韋後。

妲瑪的冷漠解凍了,擡起螓首,一雙秀眸射出不解和關注的神色,盯牢進入水榭平台的入門處。

韋後則眉頭大皺,不明白醜神醫何故大駕光臨。

符小子現身了,得意洋洋的,先瞥妲瑪一眼,累得美人兒垂首回避他的目光,這才向韋後施禮,道:「稟上娘娘,皇上曉得範先生入宮,非常歡喜,特派鄙人來,接範先生到麟德殿去。」

韋後的長臉立即再拉長少許,不悅道:「聖上怎知道?」

符太恭敬答道:「由鄙人稟上皇上。」

韋後用神打量符太的醜神醫,不解道:「王大人和輕舟是舊識嗎?」

龍鷹心叫妙絕,符太的厲害,教他難以相信。他之能在此時此刻,現身眼前,顯示他在各方面均拿捏精確,與宇文朔密密串連不在話下,並想到自己的大漏洞,打出皇帝牌拯救他於水深火熱之時。

至於是否假傳聖意,惟他清楚。

妲瑪再不能保持此前無動於衷的樣子,美目深注地盯著醜神醫,又不時看「範輕舟」,芳心起疑。

符太好整以暇的答道:「識是新相識,大家曾在閔天女的天一園有過一面之緣,打過招呼。」

太陽西沉,染紅天際。

稍頓,符太續道:「不過,範先生的『天竺神咒』卻是得皇上垂告,聞之久矣,因而一見如故。」

不容韋後說話,打個哈哈,說下去道:「之所以和皇上提起範先生,因大相向皇上獻上手上僅余的小片香膏,皇上嗅過後驚為天人,而最令皇上印象深刻的是香味清新,令皇上心寧神怡,遂下問鄙人,此香是否有奇異藥效?」

龍鷹心中好笑,符小子擺明拖時間,鍥著韋後的質問,借題發揮,換過說的是另一個人,肯定被命立即閉嘴。

韋後莫奈他何的聽著,哪教問的人是她自己,醜神醫詳細解釋,該被理解為盡心盡力的表現。

妲瑪表情古怪而可愛,是那種忍俊不住,偏又不願笑出來的神情。

雖然不曉得符小子和她抵長安後的發展,可是觀情察神,妲瑪和符小子間的關系,應是空前良好。

符太踏入榭台後,妲瑪如變成個充滿好奇心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