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八章 福聚之會

與陸石夫抵達福聚樓,對方須出席者全體在座,除韋溫和季承恩兩個所謂的中間人外,就是之前有人質在龍鷹手裏和有支持或參與行動的各大幫派領袖和龍頭,長安幫的老大翟無念、聯義堂的大當家石清流、關中同鄉會會長楮允、關中劍派現時最話得事的京涼,任何一人踩踩腳也可令西京晃動,現在濟濟一堂。

這個場面,韋溫肯定沒魄力營造出來,只宇文朔方具此胸襟見地,不愁「範輕舟」不受和。

從韋溫處,可依稀看到韋後的模樣,沒龍鷹預想中的平庸,身材修長,腰板筆直,蓄灰色小胡子,眼光冷冷的,年紀四十歲許,一副世家大族的裝扮,能在韋氏一族裏被韋後相中,脫穎而成韋族當官最高的領袖,自然有他的條件。

眾幫派領袖裏,以翟無念和京涼較特出,亦以此兩人武功最高明,可列入一流高手之林,屬宗楚客、夜來深的級數。關中臥虎藏龍,非是虛言。

前者看來該與所修先天眞氣有關系,三十多歲的人,依然顯得很年輕,臉膚嬌嫩如少女,泛出健康的紅暈,烏黑的頭發閃閃生光,像韋溫般頎長挺拔,濃黑的眉毛,卻使他多了韋溫欠缺的硬朗。整體而言,翟無念是個有非凡魅力的人,天生的領袖,縱然掛著笑容,可是其眼神深處,卻具有某種令人害怕、深邃難明的神色。

翟無念絕非肯輕易屈服的人,只恨手下「悍將」易果然成了階下之囚,也是被捕者裏名氣最大者,使翟無念首當其沖,禍來時,最脫不了身的正是他。

他乃皇甫長雄的拜把兄弟,故亦成為今次風波的牽頭者,想不出席也不行。

京涼中等身材,然肩寬頸粗,自然而然霸氣十足,表面看屬愛打硬仗的人,可是龍鷹卻從他修長的雙手,瞧出他的劍專走精微的路子,現在雖沒帶劍,卻總予人劍仍在身的古怪感覺,人如其劍。

比起上來,眾人裏以關中同鄉會的會長褚允最平庸,養尊處優的模樣,不諳武技,矮胖得來肥腫難分,笑容虛偽,是大奸商的款子。

聯義堂的大當家石清流,外貌神態令龍鷹想起易天南,客氣裏保持距離,謹守江湖禮數,神情有點疲憊,顯因有手下失陷,累得他昨夜沒闔過眼。年紀數他最長,近五十歲。

福聚樓沒有廂房,對方特別安排將午宴設在一角,以臨時的屛風與其他客人分隔開至少兩張桌子的距離,不受其他客人的影響。

在福聚樓擺和頭酒別具涵義,因此為江湖聖地,任你如何橫行霸道,亦因寇仲和徐子陵而心存敬仰。於西京最著名的酒家設宴,是對範輕舟的重視。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翟無念等對易果然、白向等的武功深淺一清二楚,竟遭範輕舟輕易生擒,又從逃脫的人口裏曉得情況,知範輕舟手下留情,留有余地。

夜襲事件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沒想過是事發後範輕舟的手腕,步步進逼,不容他們喘半口氣,範輕舟又與陸石夫一唱一和,武三思則在後堅守立場,頓使今次諸主事者,失去方寸。

季承恩本身應和事情無關,只因被捕者過半為世家子弟,不得不出頭。眾人看中他認識範輕舟,又是高門裏最有地位的領袖之一。季承恩無功而還,驚動了宇文朔,遂想到祭出韋溫之計,只有韋溫是武三思不願開罪的人,也肯定了韋溫是背後身分地位最高的主事者,至於眞正的原因,便只有韋溫自己清楚。

龍鷹和陸石夫在福聚樓前下馬,兩個夥計迎來,為他們安置馬兒,福聚樓的大老板尉遲諄在樓下大門迎接,談談笑笑,領他們登上二樓。

樓上座無虛席,部分客人早風聞其事,不知情者亦因屛風內聚集著現今在西京的一眾巨擘,故對由尉遲諄帶領的「範輕舟」和陸石夫特別留神。

倏地整個二樓大堂靜了下來,非常神奇,本身已造成龍鷹一定的威勢。

轉過屛風,韋溫帶頭起立迎迓,神態輕松,其他人隨之。

剎那間,龍鷹掌握了各人的波動。翟無念和京涼雖為高手,卻非處於門禁森嚴的戒備下,透露出情緒的反應,其他人更不用說,豈瞞得過他。

本該因談判而吃緊的氣氛並不存在,代之是碰頭聚會的心情,當然算不上相見歡,但已沒有絲毫劍拔弩張的影子。

陸石夫輕碰他一下,表示他臨時放人的決定奏效。

陸石夫的出席,意義重大,他是關中治安的大頭子,武攸宜的懶散無能,實權落在他手裏,一如往昔在神都的情況。有他做旁證,即使韋溫,仍不敢說了的不算。

龍鷹凝起魔功,掃視一匝,先懾之以威,然後謙卑的道:「各位大人、大當家,勿折煞小弟,範輕舟怎擔當得起。」

然後向韋溫畢恭畢敬的道:「這位定是韋尙書韋大人,請先恕範某無知狂妄之罪。」韋溫撚須微笑,道:「範當家客氣,太客氣了!」顯因龍鷹給足他面子,態度改變。陸石夫隨口介紹,翟無念、京涼、褚允、石清流等一一和龍鷹互相施禮,這才坐下。龍鷹坐入面對可俯瞰躍馬橋福窗的一邊,面對背窗而坐的韋溫,左方是陸石夫、翟焦念和褚允,右手石清流、京涼和季承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