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五章 下馬之威

武延秀和夜來深終於抵達,遲了近半個時辰。

武延秀解釋遲到的原因,抱歉的道:「因在路上遇上不得不招呼的人,對方又熱情,大家說多了幾句,不好意思。」

夜來深再沒有以前在校場交手的悍狠桀驚之氣,作公子哥兒的打扮,江湖味大減,當然沒有長馬槍隨身。在西京這個地方,入鄉須隨高門之俗,夜來深現時的行頭,是必須的。

表面上,他對「範輕舟」客氣有禮,但龍鷹總感到他眼神裏藏著某種東西,只是掩飾得很好。

武延秀倒是眞誠的,一心一意領初來甫到的「範輕舟」,到北裏尋歡作樂,盡地主之誼。一來在神州對付二張一事上,兩人建立起同仇敵愾的關系;二來因武氏一族看重他,武延秀沒理由和他過不去。

說幾句話,縱然對方是武延秀不得不給面子者,仍不可能延誤近半個時辰。記起先前心現警兆,被魔種警告,曉得事情非如表面般的簡單。

遲這麽久的原因,極可能因夜來深也遲了,一誤再誤下,方遲了他奶奶的半個時辰。假設沒聽過宗楚客與武三思的對話,他不會懷疑夜來深,此刻當然是另一回事。

夜來深活躍於關西一帶,是關內響當當的高手,被宗楚客招攬,屬宗楚客的派系。宗楚客為種種原因,說到底是不願見「範輕舟」在西京成功取得立足之地,與田上淵分庭抗禮,遂由田上淵親自出手刺殺他,豈知田上淵陰溝裏翻船,反為龍鷹所傷,短期內再難有作為。武的不成,來文的,於是有宗楚客施展離間計,卻被武三思一口拒絕。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今次是借刀殺人之計。

龍鷹兩眼一轉,想通了所有關節。心中好笑,如果對方曉得面對的「範輕舟」是龍鷹,肯定不敢這般的托大。

忙道:「淮陽公勿責怪自己,等半個時辰小事矣!貴人事忙嘛!」

又道:「這位定是夜來深兄了!」

夜來深堆起笑容,欣然道:「終見到在飛馬牧場大顯身手的範當家哩!今次範當家到西京來,是否也要大展拳腳?」

他擺明是胡扯,作用是盡量拖延時間,好讓借刀殺人的「刀」,有足夠的時間完成部署。

計算時間,宗楚客說服不了武三思,惡向膽邊生,曉得若要打擊範輕舟,須撲滅他這點星星之火於尙未燎原之前,然而清楚其武功之高,連田上淵也收拾不了,於是改為打他身邊的人的主意。

早在宗楚客見武三思之前,肯定查他「範輕舟」一清二楚,曉得他們帶來三船香料,邀得香怪助拳,與夜來深接觸後,知道今晚約了武延秀到秦淮樓去,心生毒計,以他的方法,知會範輕舟一方的對頭皇甫長雄。

皇甫長雄見機不可失,立即卯盡手上能發動的力量,來個下馬威。

不過任皇甫長雄氣焰滔天,亦知範輕舟靠山很硬,只是個陸石夫,已非他開罪得起,所以手腳必須幹凈,事後全無可根查的線索,變成無頭公案。

達致這個理想,就須有精密部署,安排事前事後的進退,出手者要有足夠的人手和實力,懂拿捏分寸,以雷霆萬鈞之勢,在一刻半刻內,完成搗亂破壞。

諒他們不敢殺人,免把事情鬧大,但只要能砸毀所有剛安裝的設備,打傷所有人,已落盡「範輕舟」的顏面,令追隨自己的兄弟生出退縮之心,自己的保證成為空話。

要辦得到如此理想的效果,便須精心部署,召集足夠的高手,需要的正是時間,故此有眼前武延秀兩人遲到半個時辰的情況,夜來深又東拉西扯的。

龍鷹心呼好險,暗抹冷汗,如非魔種發警示,確有一敗塗地之禍。

武延秀插言道:「留待把酒談心之時再聊。」

轉向龍鷹道:「範兄的大老板呢?」

龍鷹道:「他打瞌睡了,小弟去喚他起來,立即起程。」

一行四人,離開西市。

見到香怪的模樣,兩人均大為錯愕,龍鷹心忖如他們見到的是剛從牢內提出來的香怪,會被嚇壞。經過食好住好的兩天後,香怪變回人形,好看多了。

龍鷹大方得體地介紹三人認識,香怪仍未完全清醒,睡眼惺忪的招呼著,不過不失,他久未和人應酬,態度不冷不熱的,但已盡了他的能耐,如非得龍鷹告訴他好戲在後頭,肯定不會這麽的友善。

兩人沒有隨從,卻有兩匹空騎提供,龍鷹在怕香怪體力不足以應付時,香怪踏鎧上馬,領頭而走。

三人忙追至左右,朝北裏進發。

龍鷹心呼可惜,如果不是眼下情況,今夜可見識北裏的風光,看看紀夢長得如何嬌艷迷人。

龍鷹和武延秀並排居前,香怪、夜來深在後。

龍鷹贊道:「西京又大又多人。」

武延秀道:「據最新的統計,這個月剛逾百萬之眾,比洛陽全盛時多上近二十萬人。」又道:「勿看現時街上人多車多,在太宗掌政時,這個時候,街上空如鬼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