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9 章
一路的舟車勞頓, 唐見微童少懸等人總算是回到了博陵。
衛襲到了博陵之後打算直接回戍苑。
任性地離開戍苑幾十日,可想而知回朝之後有一大堆的事兒需要她處理、定奪。
可同時,因為這是她人生之中難得的任性, 遊歷了山川,面對面為百姓診治,她是開心的。
這也是她人生之中難得以別人為中心去做某件事。
而此刻這些日子衛襲的“中心”, 枕著她的大腿,睡得正香。
禦駕入了博陵城門,童少灼還全然沒有要醒的跡象, 越睡越舒服似的說了句夢話,撓了撓臉。
衛襲安靜地看了她一會兒, 將手裏的卷帙卷起, 輕輕敲了敲她腦袋:“博陵到了。”
“唔?”
童少灼睜開眼睛,看見了衛襲,繼而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枕在天子的大腿上。
立即坐了起來。
難怪這一覺睡得這般香甜,原來是將大蒼天子的腿當了枕頭。
“我什麽時候睡著的?”童少灼擦了擦嘴角。
“睡一路了。”衛襲看著她, 嘴角待笑不笑。
“啊?那, 衛姐姐怎麽不叫醒我?”
“你剛剛服用了雨露丸和散靈丹, 正是需要休息的時候, 我叫你作甚?”
“唔。”
當貴妃也有些日子了,這近兩個月的時間裏,童少灼和衛襲幾乎是朝夕相對,可她依舊看不透衛襲說什麽話的時候會是什麽情緒。
有時候覺得她的確是開心的,童少灼便趁機說兩句得寸進尺的話,結果看她又沉默了, 換上一副隨時能砍人腦袋的兇臉。
有時候覺得她那不吭聲的肯定是在生悶氣, 可一回頭, 又被她一聲不吭抱個滿懷……
天子的脾氣,從明堂之上到日常生活,向來讓人琢磨不透。
但童少灼至小就有一個特別執拗的習慣,越想不通的事情她就越是喜歡去琢磨,非得找出個規律研究出個門道來才罷休。
衛襲這份喜怒不表於色的性格,對她而言便是一份難以言狀的吸引力。
她很想拆解衛襲,想要明白她性情的每一個角落裏的秘密。
想要知道她所思所想,所愛所恨。
想要明了她思緒最細微末節的變化。
童少灼要幫她揉腿:“我腦袋可沉了,腿被我枕這一路枕麻了吧?”
衛襲道:“不用。”
童少灼嘴上說著“甭客氣”,一爪子下去疼得衛襲差點跳起來。
“這,怎麽了?”童少灼不解。
衛襲立即將自己的腿保護起來:“……你這是幫我揉腿還是卸腿?”
童少灼力氣大這是常年習武和軍旅生涯練出來的,她自個兒平時沒什麽感覺,自然下手也沒個輕重。
大腿還是相對而言比較脆弱也怕癢的地方,被她這麽一捏,衛襲有口難言。
童少灼趕緊道歉,說得特別真心實意,看她擰著眉頭語速偏快,臉都急紅了,便知她方才不是故意,這會兒是真的在意。
衛襲沒法怪她,反而見著她著急的樣子,心中有些愜意。
車馬停在了皇家別館之前的空地上,周圍除了守衛之外沒有旁人。
自這個岔道開始,戍苑和崇文坊就是兩個方向,童家人過來問安,順便道別。
童少灼想回家看看都沒機會,只能跟著衛襲一道回去。
這近兩個月的時日,她和家人相處的時間已然不少,可還是意猶未盡,馬上又要和兩位妹妹分開,童少灼舍不得,跟衛襲說下車去和姐妹們說兩句道別的話。
“去吧。”衛襲的禦駕沒走,她將卷帙重新拿了起來。
“衛姐姐要在這兒等我嗎?”童少灼問道。
雖說這些日子童少灼都窩在衛襲的禦駕裏,可畢竟她也有自己的馬車的,衛襲若是要先回去處理政務或者直接就寢自然可行。
衛襲看了她一眼說:“那我走了?”
童少灼忙一疊聲地說“別別別”,提起長擺立即下了馬車:“勞煩衛姐姐等等我,我去去就來。”
衛襲“嗯”了一聲之後就繼續將目光轉回卷帙上了。
掃了三列的字,衛襲忽然發現自己什麽都沒看進去,重新自第一列開始閱讀。
讀了五六個字,聽見一聲低聲的哀嘆,正是來自童少灼。
衛襲幹脆將卷帙放下,往童少灼的方向看。
童少灼正在和妹妹們道別。
童少懸是大大方方,兩人相擁在一塊兒長籲短嘆,萬分不舍,也約定回頭兩人一塊兒去戍苑找天子時找機會碰碰面。
童少潛卻是站在一旁動也不動,看上去就等著童少灼離開的時候,跟她說聲再會便是。
“你都沒什麽話跟我說嗎?”童少灼問她。
“阿念和你說的就是我想說的,都被說完了。”童少潛聳了聳肩,“你快走吧。”
童少灼見三妹依舊冷酷無情,心裏一股子難過湧上來,抱著她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