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4 章

“駱玄防死了?”

這兩日呂簡得了寒症告假在家, 卻也沒閑著,依舊在處理公文。

駱玄防撞死在奉天殿時她並不在場,但不到半個時辰她便得到了這個消息。

呂簡猛地咳嗽了好幾聲, 走出了書房, 一路沉思著往前廳去。

此時早已過了散朝的時間, 她在府中找了一圈, 沒尋到瀾宛。

“夫人呢?”呂簡問婢女。

婢女道:“夫人似乎還沒從戍苑回來。”

“阿幸呢?”

“也沒見著人……應該也沒有回來。”

呂簡沉思了片刻, 立即讓家奴幫她將裘衣尋來, 備好馬車,頂風出門。

博陵的冬日夜晚寒風呼嘯,吹過瓊宇山谷時發出陣陣淒厲的叫聲, 宛若人的慘叫。

去年是石如琢來博陵的第一年,她還記得那年冬天她還在童府備考,挑燈夜讀的時候聽見院子裏有人叫得淒慘,猶如野獸垂死掙紮時發出的咆哮, 讓她心悸難安, 忍不住去敲隔壁白二娘的房門。

白二娘聽她這麽說, 笑話她:“那是北風的呼嘯聲,不是什麽野獸。”

白二娘她阿耶小時候在同為北方地帶的洞春為奴, 幹過十多年的苦力活兒, 後來才去了溫暖潮濕的夙縣。

她小時候常常聽她阿耶說起洞春的事兒,這北風的聲音初聽之時也是新奇,但聽過之後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之後她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土生土長的夙縣人石如琢卻對這北風的威力有點不消化, 不想承認, 但又真的有點怕, 就問白二娘:

“我能和阿白一塊兒睡麽?”

“當然可以!不過我睡覺打呼, 也不比外面的風聲小多少。”

石如琢笑道:“打呼就打呼, 親切。”

那時的石如琢還是個連北風的呼嘯都會教她睡不著的人,想想看,其實也就是一年前的事兒。

這一年發生的事好多。

石如琢正在幫博陵崔氏寫碑文賺銀子,這是條文士發財之路。據說有人靠寫墓志銘和碑文在博陵賺了一套宅子出來。

石如琢被罰了一年的俸祿,仰光給她塞的銀子有限,她得繼續賺錢才能養活自己。

其實在博陵活下去的方法有很多,只要肯幹,一切沒問題。

石如琢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某黨的眼中釘,她不可以繼續住在童府,那樣只會連累童家。

她重新住回了聚星坊,和朱六娘她們一塊兒待著也挺好。

這聚星坊的客棧在除夕之前略顯清冷。落榜不想再考的全都回家了,打算明年繼續再戰的一波,家近的也回去了,剩下的都是家太遠,一來一回得奔波好幾個月,且明年還準備繼續應考的。

岑五娘去年落榜了,她將落榜的原因全都歸結於剛來博陵,被這該死的花花世界迷了眼,失了心,這才落榜。

今年她什麽地方都不去了,就專注應考,就算進士科沒有指望,其他的幾科總是可以的吧!

夙縣一塊兒來博陵考的其他同窗們都考上了,連葛仰光都考得上,她怎麽不行?

正好石如琢又住回了客棧,岑五娘還有其他幾名明年打算再戰的考生,都圍著她給她端茶遞水,就想從她身上多取點應考的心得。

給人寫碑文對於石如琢而言很輕松,能夠一邊寫一邊給人授課。

岑五娘也知道她為送葛仰光去北地,被罰了一年的俸祿,現在捉襟見肘,很需要銀子。

她給大家授課完全沒有提酬勞的事情,岑五娘有點看不過去,就主動跟聽課的考生們提了。

每堂課大夥兒自覺交十文錢,這麽多人湊一湊也有幾百文了,讓石先生授完課之後能吃頓好的。

大夥兒雖然都是窮學生,可聽過石如琢授課的人都受益匪淺,絕對值十文錢了,這錢大家掏得心甘情願。

石如琢本來沒想要這個錢,岑五娘讓她收著:

“勞而有得這事兒才能長久,對大家都好,別客氣了啊。在博陵飄著誰都不容易。”

石如琢還挺享受在聚星坊的時光,雖然偶爾會碰到樊虞,樊虞那探究的眼神讓她不太舒服,不過自從上回石如琢坦然回看她,最後還是樊虞先將目光轉開之後,那份不適也就消失了。

沒必要懼怕任何一種威脅,石如琢發現,保護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直面威脅,不要逃避。

聚星坊這兒的客棧價格低廉,屋子裏是必然沒有像童府那樣架上炭盆子的。

幸好有唐見微給她準備的冬衣,穿在身上輕盈卻暖和,特別舒服,這個冬日應該不難熬。

……

這夜,石如琢授課之後肚子餓了,出客棧去買些吃的。

買了一碗肉羹打算趁熱吃了,忽然後背一陣寒意,她立即回頭,目光在人群中掃了一圈。

沒發現呂瀾心。

說起來這兩天沒見著呂瀾心的影子,或許是在養傷,也或許是她搬到了人多而嘈雜的聚星坊,不便於跟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