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風起(2)

在本源世界的歷史上,法國人強奪雲南鐵路修建權,用了七年時間才修成滇越鐵路雲南段。在這期間,他們不但役使雲南各族百姓,還要求各地官府在四川、浙江、福建、廣東、廣西、山東、河北等地強行招募大量民工,用工總數達到二十多萬。前後七年間,被虐待折磨致死將近八萬人,可謂“血染南溪河,屍鋪滇越路,千山遍白骨,萬壑血淚流”。

許寶山帶著人來到這樣的工地,自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對隨意虐待中國人的洋人充滿殺意。跟著他去的幾個公口山堂的老大也同樣如此,甚至還有他們心腹手下的同村、同族以及血脈親人也死在這裏。這是血海深仇,血債要用血來還。

在這裏工作的法國人並不多,只有二十多個,手上沒有血債的約有七、八個,基本都是技術人員,雖然同樣看不起東方人,但是尚有良知,不會隨意殺人。這幾個人就逃過了死劫,其他人幾乎在一天一夜間就被斬殺殆盡,有些雙手沾滿中國勞工鮮血的兇徒更被虐殺,死前受盡折磨,其狀甚慘。

為防洋人報復,當地哥老會派出大量人手,幫助這些消瘦病弱的民工轉移,組織他們北上四川,去參加那裏的築路工程。聽到四川那邊是中國人自主設計並修建的鐵路,所以民工包吃包住有錢拿,不會被打罵,不會受虐待,這些來自四面八方的民工都願意前往。

活著的洋人被關進小黑屋,三個技術人員便動手拆裝備。有些實在拆不開的大件,他們便在夜深人靜時收進自己體內的存儲空間,反正拆下來的零部件堆成小山,那些袍哥大爺也看不出來,也不懂,隨便他們怎麽搗鼓都行。

不到十天,這處工地便空無一人,機械設備和各種物資都不翼而飛。十余個洋人和上百狗腿都被殺害,棄屍山野。等到當地官府聞訊趕到時,那些屍骸已經被原始雨林裏的野獸啃得七零八落,場面可怖。

不久,法國人開辦的滇越鐵路公司收到一封勒索信,上面用中文和法文寫著,“你們有八個人在我們手裏,限五天內拿一萬兩黃金贖人,若是報官索拿或派兵來攻,則交易作廢,我們會另尋買主。”後面跟著被綁架者的親筆簽名。

這封信並不是用毛筆書寫,而是用西洋的鋼筆寫的,中文雋勁,法文優美,筆鋒流利,書寫者多半是受過西洋教育的高級知識分子,讓法國人更加疑神疑鬼。不過,他們那麽催逼中國勞工拼命工作,給的待遇極差,還不是為了省錢,如今怎麽可能白給一萬兩黃金?如此想著,法國人便趾高氣揚地找到當地官府,要求他們去尋找被綁架的法國人以及被盜走的財物,還規定了期限,否則便要派兵進來查找。除了武力威脅和侮辱謾罵外,他們連句好話都沒說過。

當地官府的最高長官是七品知縣,以前看到洋人就有些卑躬屈膝,自動產生低人一等的感覺,對中國勞工大批慘死的情況不聞不問,如今被洋人欺到頭上,雖然覺得屈辱,卻不敢說半個“不”字。

這時,來自四川總督府的敕令到了,讓他立即卸任,回蓉城另行任用。他求之不得,為怕洋人得知後攔阻,他竟然在深夜偷偷帶著家眷溜走了。

新知縣幾日後到任,看上去不到三十歲,簡直就是個愣頭青,對法國人的威脅置若罔聞,一副“要打就打誰怕誰”的模樣。看了法國人拿來的勒索信,他一口咬定本地人基本都不識字,那些夷人連漢字都不懂,怎麽可能寫出這麽有風骨的中文和優美雅致的洋文?

“這分明就是你們洋人之間內訌,反倒在這兒賊喊捉賊。”他冷笑,“你們丟的那些東西,我們這兒的人如何懂得?那麽笨重的大家夥,幾十個人都擡不動,周圍都是深山老林,要怎麽弄走?我年輕沒見識,實在想不明白,你們倒是教教我。”

法國人氣得七竅生煙,一時卻奈何不得,總不能學洪城那個法國傳教士,一言不和就拿刀殺知縣吧,再說那個傳教士也被憤怒的中國百姓亂刀砍死,屍體被扔進湖中,沒有什麽好下場。

中年洋人只得指著他的鼻子怒喝,“你等著,我們要去找你們總督,定要你們賠償我們的損失。”

“請便。”年輕的知縣擺出一副無賴相,夷然不懼。

法國人悻悻而歸,又接到了一封信,裏面只有一句話,“交易失敗。”

那八個被抓走的洋人再也沒有在雲南出現過,他們與那些裝著各種物資的馬車一起,被許寶山帶回了蓉城。

盧兆麟穿著長衫,溫文爾雅地看著被八個袍哥用刀架在脖子上的洋人,用流利的法語告訴他們,“想死還是想活?想死的話,他們會成全你們。如果想活,就在雇傭合同上簽字。老老實實給我們的鐵路公司幹十年活,就放你們自由,工作期間包吃包住,還有生活補貼。如果有人違約,賠償十五萬兩白銀。別想著逃跑,我保證你們走不出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