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知音難覓(第2/2頁)

慕容博所學多年的武學,精微之處,倒是頗有幾分味道,他苦練的二十多年的少林絕技,百家武學,同他本身的慕容家絕學一起,成為陳昂學習的對象。

如果說,陳昂剛開始還是憑著渾厚的武學修養,強行駕馭,那麽現在,在慕容博的打磨,傳授之下,這些絕學更有了一層說不出的味道,一點練至骨髓的精妙,從陳昂的揮灑中流露出來,藏書之中的種種武學智慧,被細細的咀嚼,挖掘出更多細微的妙處。

慕容博逼到極處,奮力拍向水面,他忘了什麽規矩,合身撲向陳昂,右手一點,正是剛才陳昂所用的‘拈花指’,這一指潛伏的勁力,陰險萬分,在慕容博使來,比任何少林高僧都要殺氣十足。

完全是摒棄了所有慈悲和留守,只強調威力的一招,堂堂的佛門武學,在慕容博手裏威力大增,卻多了一分有進無退的味道,殺伐之力極為極端,即使是創造這一門武學的少林高僧在世,也要避其鋒芒。

可惜,他面對的是陳昂。

也只有陳昂,才能面帶微笑,臉上始終平和灑脫,仿佛冥冥之中深有會心。據禪宗歷來傳說,釋迦牟尼在靈山會上說法,手拈金色波羅花遍示諸眾,眾人默然不語,只迦葉尊者破顏微笑。這就是拈花一指。

佛祖拈花,迦葉一笑。

但見陳昂出指輕柔無比,左手每一次彈出,都像是要彈去右手鮮花上的露面珠,卻又生怕震落了花瓣,慕容博未見到指力,卻感到胸前一痛,身子也激射而出,跌落在湖面上。

“花開見人,人見我。”

這一指,已在有相無相之間,如同頓悟一般,冥冥而不可求得,不見聲色,已達到無形,無相,無色,無質,諸般皆空的至境,就連少林方丈在此,也只能嘆服。

陳昂曲指,端坐在水面上,只有一蓮荷葉,在身下襯托著他,輕輕一撫,天上的銀絲紛紛落下,凝聚如實質的氣勁,以細雨為弦,天地如琴,輕聲彈奏起來。

只見一點銀絲被陳昂曲指一拉,一點無聲之音,濛濛於天地之中,湖面仿佛巨大的音箱,微微震動起來,“錚!”的一聲輕響,傳遍了整個湖面,就連遠在曼陀山莊的王語嫣,也疑惑的擡起頭來,輕聲道:“誰在彈琴?”

陳昂的瞳孔幽藍一片,所有的思維,所有的感知,盡數停留在這一刻,時光停滯了腳步,飄落的細雨,平緩的湖面,優美的月光,在這一瞬間變得成了一副靜止的畫面,瞬間化為永恒,刹那變為永遠,唯有渺渺的琴音,仿佛自天外傳來。

漫天雨絲收束成一片,露出皎白的月光,不知是真是幻?一只無形的手,輕輕拂動著億萬束銀絲,拈花一指,無聲無色,無形無相,卻能拂動大千。

琴音有聲,而又無聲,旋律超過了人聆聽的極限,卻又在湖面的震動下,能讓人聽到,無形的音波,滲透在整個湖面上,萬物齊齊震動起來,包括慕容博的內臟,血管,經脈,甚至內力,隨著陳昂指尖的跳躍,顫動著,無法控制。

恍惚之間,慕容博神智不清,只能在琴音下,胡亂的舞動著,無數細小的,錯綜復雜的氣勁,滲入了他的身體裏,控制著,牽引著,甚至改變著他的內力,慕容博猶如傀儡,被輕易的控制著,從身體,到神智。

“生死符”在這等可怕的武學面前,只是小兒科,控制人的生死,並不可怕,而控制他的心,卻殊為恐怖,原力惑心,迷魂大法,由音而生,又勝過一切精神秘術,改變著慕容博的神智。

隨著他狂舞的漸漸瘋狂,無形的氣勁,控制的越來越緊密,琴聲也漸漸高潮,最後,在一聲琴弦崩斷聲中,萬籟俱寂,平復下來。雨絲重新灑落,月色也漸漸迷離,淹沒在雨中,一切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

陳昂拂手嘆息道:

“一曲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