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誰能不迷失本心

莊園裏，工匠鋪，莊園園丁農利新、莊園雇農龔柳波已經興奮了一天一夜了，還是亢奮地完全停不下來。

工匠鋪裏本來非常空曠，現在倆人擡了一張桌子過來，桌子上擺著兩台筆記本，農利新的兩個學生，整夜都在敲敲打打。

而工匠鋪裏的雲台鐵砧，被兩個人用一個簡易的隔離棚隔離了起來，兩個人穿上了防護服，將各種各樣的病毒樣本，拿到雲台鐵砧上進行檢查。

一開始他們只是打算和高田打對台，特別是龔柳波，他曾經被高田坑過，對高田是恨之入骨，所以他們幾乎把高田研究過的病毒，發表過的論文，做過的實驗，幾乎都重復了一遍。

高田的研究領域是病毒，這是尺度最小的生命，研究病毒的手段並不多，絕大部分需要使用到各種各樣的昂貴設備，步驟也極其復雜。

譬如說，很多超高精度的觀測顯微設備，使用過程中有極其嚴格的限制，有些只能探測金屬，有些只能在極端環境之下觀測，高溫、超低溫、超強磁場等等……

但生命是脆弱的，當生命不再是生命時，探測和研究，所得來的數據，真的還那麽精確，那麽準嗎？

和物理學不同，生物學實在是太復雜，太雜亂了，每天都有新的理論誕生，每天又有新的理論出現，有時候占優勢的理論並不一定是正確的，只是主張這種理論的人，更有錢去做實驗，多發表了幾篇論文，或者這種主張，更有利益罷了。

譬如，脂肪會讓人發胖，還是糖讓人發胖？

攝入脂肪會讓人壽命縮短，還是讓人長壽？膽固醇有沒有害？人類到底應不應該吃太多的碳水化合物？

這種和人類最息息相關的問題，都沒有正確的答案，人又能了解什麽？

所以，當我們在討論“生物學”的時候，到底在討論什麽？

我們在討論假說、猜測；建立在假說之上的假說，建立在猜測之上的猜測。

我們在討論錯誤實驗，在討論數據造假，討論抄襲，以及基於假數據的實驗……

生命是神秘的，現在人類對生命的研究，就像是上帝蒙上了人的眼睛，讓人在一堆獼猴桃裏摸出來一只奇異果，只能試錯，不斷試錯。

更操蛋的是，有時候你對了，你都不知道自己是對的。

但現在，上帝把蒙在人類眼前的手收回去了。

觀察病毒在細胞內的繁衍，就像是隔著魚缸觀察金魚遊動；觀察病毒的入侵，就像是記錄豌豆發芽，所有的過程都一目了然，清晰無比的時候，那是什麽感覺？

短短的時間裏，他們已經寫出來了七八篇論文，High得完全停不下來，完全無視了旁邊看著自己的雲台鐵砧，一臉幽怨的老轟隆。

一開始，他們連寫了四篇專門針對高田的論文，先批駁了高田論文中的無數謬誤，然後他們繼續研究下去，把高田研究的基礎，都批得體無完膚。

這個時候，第一次接觸到莊園的神奇之處的龔柳波，慢慢迷失了。

今天的發現，如果全部發布出去，能夠給他帶來什麽樣的榮耀和地位？

他已經被壓抑了太久了，郁郁不得志，被各種對手超越、反擊，而今天開始，他將要顛覆整個生物學界，顛覆整個世界！

龔柳波甚至覺得自己已經了解了生物學的所有秘密，覺得自己就是生物學的科研之神！

“我就要發現生命的最終秘密了，我要成為世界上最偉大的生物學家，我會是人類生物學的啟蒙者……”龔柳波的口中，在喃喃念叨，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停，老龔！”突然間，農利新一把拽住了他。

“為什麽阻止我？我……”龔柳波還想說什麽，農利新一把抱住了他的腦袋，強迫他轉頭看向背後。

背後，莊不遠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

他依然像往昔一樣，坐在大牛的背上，大牛伸出了一根藤條，從桌子上抓來一份打印出來的論文，遞給莊不遠。

莊不遠正皺眉看著，很是入神。

但是重點不是莊不遠，而是大牛！

龔柳波還是第一次見到大牛。

像是動物，又像是植物，只可能存在在幻想中的生物，竟然就這麽出現在他的面前。它的一只眼睛，就差點有房門那麽大，而莊不遠就坐在大牛的腦袋上，悠然自得。

“這……這是什麽生物？”

“那是耕牛榕，莊園裏的神奇生物之一。”

“你再看那邊。”

莊不遠的身邊，蘿蘿正好奇地看著這邊，一只手拿著一只鐵鍋，哢嚓哢嚓地吃著。

吃……鍋？

那不是鍋巴啊！那真的是一只鍋！

看著那金屬的斷茬，龔柳波簡直說不出話來。

而蘿蘿吃完了這只鍋之後，湊到了莊不遠的身邊，兩只大眼睛滿是哀求地看著莊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