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靈魂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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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星球過去曾生活過上百億人,現在可能只剩下不到百萬,未來……人類可能復興,也可能覆滅。

他們做過很多事,他們還將做更多事,但是只有一件事,除我之外誰也做不到。

我,抱著我的屍體。

屍體被藍色的袋子包裹著,我跪在地上托起“我”的上半身,面部的拉鏈沒有拉死,露出我的短發、腦門、低垂的睫毛、凹陷的眼睛……

唯有噩夢裏才會有的橋段,真切地發生在我身上。冰冷從手心上傳至全身,我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是誰?

機動隊的兄弟與陸警迅速趕了過來,而遠處還有個不甘心的影子,拖著兩條蹣跚的老腿,晃晃悠悠地拐進了旁邊的一條巷子。

現在不是分辨我到底是趙仲明還是程復的時候。

我讓韋森把人分成兩撥,一撥留下來搶救被利器刺穿胸膛的七名陸警,另一撥被我故意誤導去往敵人逃亡路線反方向的街道和居住區搜索敵

“昨夜,叛國者程復的屍體遭到一夥不明身份的人盜取,利莫裏亞陸警迅速粉碎了這夥匪徒的盜屍計劃……”

已經過去三天了,新聞竟然編造是“昨夜”的事。

今天的晨間新聞將這件事作為焦點推出,恰恰說明了一個結果——陸警沒有抓到盜屍者。而我懸了三天的心依然落不了地。按照我(準確地說應該是趙仲明)那份記憶裏對利莫裏亞的了解:如果匪徒落網,對他們的審問和處決都會悄無聲息地進行;倘若沒抓到,那就說明敵人已經化整為零,混入我們當中——甚至就在這間視聽室裏,與我們一起看新聞,一起喊著“利莫裏亞對間諜絕不姑息”的口號。

新聞影像中,5個身著機動隊軍裝的“匪徒”圍繞著一具棺木與陸警發生械鬥,第二段影像直接切到陸警搶回棺木,看上去像是粉碎了匪徒的盜屍計劃。而關於該突發事件所犧牲的5名陸警,以及203機動隊的支援卻只字未提。

整個視聽室鴉雀無聲,坐在第一排的韋森轉過身鎖定我的位置之後,向我挑了挑眉毛,那意思不言而喻,自然是想罵娘了。

韋森是地道的華人,可總是以英國貴族自稱,他爺爺的爺爺曾被英國女王授予爵位,導致這小子老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我真想把他介紹給牛頓,看看這倆爵爺在一起會鬧出什麽笑話。

我認定那五名匪徒之一就是愛因斯坦,縱然他罩上了機動隊的淡綠色制服,一頭銀發也收進頭盔裏,鼻子以下全被面具遮住,可我依然從他那被皺紋環繞的棕色眼睛裏,看出了令人熟悉的睿智。

我不知是誰策劃了這次行動,但是帶上愛因斯坦絕對是個錯誤的決定。雖未接觸其他四人,但我也大概能猜到,這五個人中只有他是半機械人。他雖然頭腦聰明,可行動笨拙至極。如果我單純只是趙仲明,那麽老愛那天絕對就成了俘虜。

認出他時我驚愕了數秒,可我來不及向他解釋來龍去脈,因為機動隊和陸警距離我們不足百米。我把槍口舉向天空,壓著聲音急切地催促他快跑。他錯愕之余一邊跑一邊回頭多看了幾眼,但就算他的瞳孔能夠發射X光,也照不出趙仲明這具年輕的身體內寄宿著程復的靈魂。

“這五名不明身份的匪徒最終消失在第九區,陸警已經封鎖了主要交通線路,並對該區居住的學生逐一排查。陸警方面表示,必要時會通過記憶讀取的方法篩查犯罪分子。”新聞中,受采訪的年輕警官接下來的話引起了我的注意。“警方對那名傷者留下的血液進行了基因測試,結果顯示這人的基因因輻射發生突變,或許曾在核爆發生地——北美生活過。通過基因存儲信息的鏡像反饋,我們已經查清了此人父母的身份,根據基因庫的協助,也已明確此人的身份,但為了將匪徒一網打盡,目前警方還將對此人的身份保密。為了防止類似事情的發生,叛國者程復的屍體在今日將被焚化……”

之後,主持人補充道:“目前,利莫裏亞陸警已經對嫌犯發布基因通緝,嫌犯只要在利莫裏亞G網出現,就會被迅速鎖定擊殺。同時,利莫裏亞民眾也要提高警惕,隨時揭發此類潛藏在大陸的AI間諜。”

第二則新聞表彰了一次“光輝且偉大”的勝利——利莫裏亞空軍第三大隊某團在東非大峽谷與一支AI能源防衛部隊發生交火,穿著水陸兩棲作戰服的戰士們配合空軍英勇作戰,於敵人背後發動奇襲,迅速將能源據點從地球表面鏟除。屏幕裏,人類與機器的肉搏戰場面極其慘烈!

接下來則是對本次勝利中犧牲的英雄進行的表揚,尤其是一位名叫席瓦爾的第7區年輕人。席瓦爾今年二十二歲,父母都是巴西人,美洲共同體成立之後,其父母來到亞特蘭大,並在十年之後生下了他,他家中還有一位姐姐。戰爭爆發第二年,席瓦爾的姐姐與母親都被殺害,父親帶領席瓦爾隨著難民潮流亡到阿拉斯加白令海邊緣,並被東北亞防區的第四飛行大隊在白令海防禦戰中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