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教宗的誕生(第2/6頁)

但是很長時間,他並沒有看到對的人。他覺得他已經看了上千個雲球人,對的那個人始終沒有出現。可能這和他的心態有關。當他看某個人的時候,當他剛剛覺得自己想要成為這個人的時候,他就想到阿黛爾,他就想到他要殺掉這個人,然後他就不想成為這個人了。

在最初的盧小雷的計劃中,就確定了一個原則,不會在意識機中保留雲球人目標宿主的意識場,不會在派遣隊員返回後回遷雲球人的意識場。這個原則一直在被忠實地執行。有些時候提起這件事,大家還有些爭議。確實,不回遷雲球人意識場,可以避免穿越計劃在雲球中引起懷疑。但是,每次派遣行動都將意味著一個無辜的雲球人的離去,這到底還是讓人很不舒服。

那時,面對的都是短期的穿越實驗,爭議聲音還比較大。現在面對長期的穿越任務,這種爭議幾乎沒有了。如果一個雲球人的意識場在離開幾年之後再回遷,而這幾年之中,作為身負重任的派遣隊員一定已經幹了很多重大的事情,這個雲球人回遷之後將如何面對呢?他能生活下去嗎?他周圍的人會如何對待他?同時,會不會影響之前派遣隊員千辛萬苦執行的任務呢?

沒人再提回遷的事情。本來,還有人曾經提過,能不能讓提取出來的雲球人意識場生活在地球?但阿黛爾的事情已經悄悄傳開了,這當然是孫斐幹的,對於讓她感到義憤的事情,她不可能守口如瓶。阿黛爾之所以是現在這個樣子,雖然原因不明,卻也不會再有人提議去幹同樣的事情了。

任為不願意成為自己不喜歡的雲球人,那個人的身體讓他不舒服。但又不忍心成為自己喜歡的雲球人,那會殺死那個人。這讓他選擇目標宿主的過程很痛苦。

經過來來回回地猶豫,最終,他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選擇。他選擇了一個熟人,拉斯利公子。對,就是那個薩波王國農業執政官的公子。

在他成為弗吉斯的第一天,拉斯利公子就帶著圖圖大人來到了羅伊德將軍府上,力邀弗吉斯參加晚上在圖圖大人府上舉辦的所謂文人聚會。就是那個文人聚會,讓弗吉斯在圖圖大人府上度過了渾渾噩噩的五天。他覺得,那是墮入塵埃的五天,但那也是快樂的五天。那是他平靜的一生中,被撕裂下來的一片,帶著血,帶著腥味。

也許,那根本不能算是他一生中的一片。畢竟,那是在雲球,不是在地球,他有時候會這麽想。

做出這樣的一個選擇,並不是因為他懷念那些墮入塵埃的快樂生活。相反,他想要從塵埃裏爬出來,他想要遠離快樂。這是他做出的認真決定,他決定告別塵埃。坦白地說,塵埃確實帶給他很多快樂,他也確實經常會懷念那些日子。但是,他沒打算回去。反而,他打算要從裏面爬出來,然後遠遠離開。他希望自己,成為一個自己欣賞的人,而不是成為一個快樂的人。

選擇拉斯利,當然有合理的原因。

有些事情,從工作角度,地球所的人不一定會注意到,或者說,並沒有關心,那些事情並沒有什麽意義。但是,任為卻注意到了。

在羅伊德將軍自殺,並且阿克曼國王為他舉辦了國葬之後,黑石城又發生了很多故事。在這些故事發生後,拉斯利已經完全不是原來的拉斯利。

現在的拉斯利,是個逃犯。

他現在在哈特爾山,老巴力的屋子裏。不過,這不是他心甘情願的選擇,而是他無奈的逃亡。

現在,整個薩波王國的官府都在懸賞追緝他,他已經逃亡了很久。在城鎮鄉村,有人煙的地方,他幾次被人懷疑,險些被抓住。所以,他越逃越遠,一次次來到更荒涼的地方。終於有一天,他來到了哈特爾山,來到了老巴力的屋子。他看到了老巴力的屍體和隊長的屍體。日子已經過去很久。那些屍體,先是腐敗,後是幹枯。而在腐敗之前,已經被什麽野獸啃咬過,不止一次地啃咬過。他看著兩副骨架,試圖想象曾經發生過什麽。他想象不出,但他覺得,他看到了自己的未來。一種強烈的悲傷和同情,讓他決定留在這裏。

他埋葬了老巴力和隊長的屍體。做了兩個墳墓,立了兩塊墓碑,上面寫著“無名氏之墓”和“無名忠犬之墓”。

作為農業執政官的孩子,他也像黑石城大多數高官子弟一樣,從小練習弓馬。而且,經常跟隨父親參與高官們的狩獵,或者自行參與紈絝子弟們的狩獵。總之,他對狩獵並不陌生,甚至是相當熟悉。老巴力的屋子裏當然有各種狩獵的工具。他嘗試著開始狩獵,好像並不太難。這裏動物不少,也沒有競爭的獵人。他的狩獵技巧看來還不錯,他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