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陷(第4/9頁)

林欣的臉有些紅了,“其實我只是偶然地想到這個問題的,並沒有太成熟的想法。”

韋一江又是一驚,他注意到林欣的語氣表明他認為自己是正確的,只不過不太“成熟”而已。韋一江意識到自己不能不對這個問題發表看法了,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是想聽完林欣的想法,“你不要有顧慮,說出來聽聽。”

林欣點點頭,“其實我是在上周無意中重新看到一則經典物理實驗的介紹時想到這個問題的。”

“什麽實驗?”韋一江有點緊張地問,他印象中似乎沒有什麽用於證明預知現象的經典實驗。

“那是當年用來說明微觀粒子的波粒二象性理想實驗。大概意思是讓光子一粒粒地發射並穿越有著兩條縫的擋板。假設在某一時刻光子已經穿過了擋板,那麽它可能穿過了其中一條縫(如果它此次表現為粒子性),也可能同時穿過了兩條縫(如果它此次表現為波),不管怎麽說必定是二者之一。同時這個事情已經發生了,不可改變了。現在到了關鍵時候,如果我們這時在擋板後加上一張感光底片,那麽我們將看到底片上最終出現了幹涉條紋,說明光子是同時穿過了兩條縫,也就是說它表現為了波。而如果我們此時在擋板後正對著兩條縫的地方分別安上一台計數器,那麽我們這回卻看到只有一個計數器上出現讀數,也就是說光子只穿過了其中的一條縫因而表現為粒子性。

“當然在這裏我只是簡單說明實驗的構思,在具體操作中實際上是通過一個可以感光的百葉窗簾來實現整個過程的,但結果和以上描述得完全一樣。這就說明了一個問題,光子到底穿過了一條縫或是兩條縫本來是已經發生了的事情,但卻反而需要由後面發生的事情來決定。我覺得這個實驗隱隱暗示了在某些情況下原因和結果並不是截然劃分的,甚至不是由誰決定誰的關系,它們之間可能會互相影響。”

“等等。”蘇楓插上一句,“這個實驗我知道,可是當初好像並沒有得出你說的這種結論。”

韋一江在旁邊嘆了口氣,心想如果當初就有人得出那樣的結論林欣又如何稱得上是天才。不過他並不贊同林欣的觀點,“但那只是在微觀世界裏的現象,宏觀世界裏不存在你所說的情況。”

林欣突然提高了聲音道:“微觀和宏觀又何嘗能夠截然分開,微觀才是起決定因素的力量,宏觀不過是微觀的統計效應罷了。如果在微觀的範疇裏證明了原因和結果可以互動的話,那麽宏觀世界也必定適用於同樣的理論。”

韋一江的臉色變得沉重起來,他下意識地瞟了眼桌上的論文稿,上面的標題是“現代物理學完備性論證”,這正是他準備在世界物理學年會上宣讀的論文,在這篇論文裏他站在哲學和科學的雙重高度上建立了一個迄今為止最為龐大而完備的物理學體系,那可說就是他一生心血的結晶。本來再過幾天就能完成它的初稿,不過現在看來他的處境有點像當年的瑞士數學家費雷格,在就要完成“從邏輯推出算術系統”時的情形,費雷格在著作附言裏說:“使一個科學家最難堪的事,莫過於在即將大功告成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理論基礎突然瓦解了。在本書就要付印的時候,羅素先生的一封涉及悖論的來信使我陷入了這樣的境地。現在整個數學大廈的基礎動搖了。”

韋潔如顯然不很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只是有些朦朧地感到在這場爭論中林欣占據了上風,就連父親似乎也被難住了,在此之前她從未見過父親的臉色這樣嚴峻。從女孩子的心思出發她真想蹦起來,因為她這次又站對了立場,不過她還是忍住了—氣氛不對。

韋潔如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她想讓大家輕松一下,“我給大家出個題。有一個人到商店裏去購物,突然發現櫃台上居然在賣人的大腦。於是他走到一個標有‘愛因斯坦’字樣的大腦前問是多少錢,櫃員告訴他五千塊。他又走到一個標有‘普通人’字樣的大腦前問是多少錢,櫃員說一萬塊。他覺得很奇怪,又走到一個標有‘蘇楓’字樣的大腦前問多少錢,櫃員說十萬塊。你們說,這是怎麽回事?答對有獎。”

蘇楓有些茫然地看著韋潔如,他搔搔頭,“怎麽我的大腦會比愛因斯坦的貴?而且貴那麽多。你是在表揚我嗎?”他轉過頭求助地望了眼林欣,林欣含有深意地笑了笑,但沒有開口。

韋潔如得意地叫起來,“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吧。本小姐公布答案,人家愛因斯坦的大腦是充分利用過的,而咱們蘇楓的腦子卻是從來沒用過的,嶄新的東西自然要貴得多啦。”

蘇楓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他想說什麽但卻張不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