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重世界(第6/25頁)

牧野靜詳細地敘述了華吉士議員遇刺案的經過,尤其是他最後那番奇怪的話。牧野靜注意到她的聽眾都很認真,其中大多數是她的同行,只不過他們之中每個人肩上的徽章都令她不敢喘口大氣。

另外有幾個身著便裝的老人看不出他們的身份,但從另外那些人對待他們的態度上看他們的地位似乎極為尊崇。面對他們牧野靜心裏有種奇怪的感覺,怎麽說呢,他們舉手投足間都有種令人無法漠視的威嚴,就像是—法老。法老?牧野靜愣了一下,為自己心裏突然冒出的這個詞。但是這幾個人的確讓她有這種感覺,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

“等等。”這時一位頭發雪白的老人打斷了牧野靜的發言,“我是江哲心博士,我想確認一下那個叫華吉士的議員真是那樣說的嗎?他當時的神情是否清醒?”

牧野靜點點頭,“他的確是那樣說的。至於說他是否清醒我很難判斷,因為他當時就快死了。不過,”牧野靜停了一下,“從我的感覺出發我認為他的話是可信的,因為當時他簡直是拼盡了全身的力量來告訴我那些話。我覺得他正是為了說出這幾句話才硬撐著沒有立刻死去。所以要是說這只是些瀕臨死亡的人的幻覺的話我是決不會相信的。”

會議室裏的幾位老人交換了一下眼色,似乎接受了牧野靜的說法,但是他們臉上的神色變得更加凝重了。

另一位表情刻板的老人開口道:“我是崔則元博士,我想知道華吉士議員是否提到那個人的性別。”

牧野靜想了一下,然後搖搖頭,“從他的話裏判斷不出那個人的性別。”

“看來出現了一個奇怪的人。”江哲心小聲地對旁邊的幾個人說,“可怕的幾率數,我們有大麻煩了。”

牧野靜迷惑不解地看著這群人臉色嚴肅地議論,她不明白發生什麽事情了,不過從直覺上她能感到這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她忍了一下但還是開口問道:“你們可不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

正在討論的人們停了下來,注視著牧野靜。過了一會兒江哲心說道:“對不起,這件事涉及到政府最高機密,我們不能對你說明。現在你可以走了。”

牧野靜不再有話,這裏每一個人的級別都能夠叫她乖乖閉嘴。

她左右看了一眼,知趣地退出了會議室,不過還是有一些低低的絮語鉆進了她的耳孔。

“以前的那個人現在什麽地方?”一個嘶啞的聲音問道。

“讓我查查……唔,就在本市。四十七街區六十一號。”

“能否聯系上。”

“這……恐怕沒有什麽意義。”

“為什麽?”

“因為當時按照五人委員會的指示已經做了常規處理。”

牧野靜只聽到了這些,因為當她剛剛退出會議室,門就關上了。但是這幾句話已經在她的心裏埋下了一個很大的結。她回到辦公室,想要稍微整理一下近來這個案子的進展情況。但是電話響了,她拿些聽筒,是歐文局長打來的。

“什麽?”牧野靜大叫,“要我交出這件案子。那怎麽行,我一直都負責‘自由天堂’的案子,現在一點眉目都沒有就讓我交出來可不行。”

“這是命令。”歐文的口氣不容商量。

“難道是懷疑我的能力?”牧野靜不想退讓,“你準備把案子交給誰?”

“你錯怪我了。這件案子以後不歸我們管了。上邊另有安排。

你把卷宗整理一下,準備移交。”

牧野靜放下電話,咬住下唇怔怔地站立了半晌。在她五年的職業警官生涯裏這已經是第二宗被強行終止的案件,而且這種強迫行為都發生在近幾天。更要命的是這件案子又是那麽吸引人,這樣的案件對於一名盡忠職守並且渴望成功的警官來說其誘惑力簡直大得沒治。

“這件案子是我先接手的,我不能就這樣交出去。”牧野靜突然說出了聲,她自己也被嚇了一跳。但是她的決心就在這一刻下定了。

(六)

四十七街區在這座城市裏算是比較破敗的區域,充斥了大量低矮老舊的公寓房子。牧野靜花了好幾個小時才找到了六十一號在什麽地方。那其實是一片行將拆除的老式院落。住著三四戶人家。牧野靜打聽到這裏有一個人患有精神疾病,曾經有不明身份的人出資給他治療過但是沒能治好,除此之外這裏再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人物。牧野靜直覺地感到自己要找的也許就是這個叫何夕的人。

牧野靜推開沒有上鎖的門走進院子,地上到處流著臟水,散發出難聞的氣味,幾盆失於照料的蔫兮兮的花兒在院子的角落裏瑟瑟地顫抖著。牧野靜看到在院子的左方的墻邊坐著一個滿臉絡腮胡的男人,他正半眯著眼愜意地曬著太陽,一絲亮晶晶的口涎從他的嘴角直拖到顯然已經很久沒有洗過了的衣領上,在那裏濡濕出一團深色的斑塊。有一些散亂的硬紙板擺在他面前的地上,旁邊還有半桶糨糊和一些糊好的紙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