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身陷囚籠(第3/6頁)

一種厭惡之感隨機產生,深遠的意境不見了,對理想主義的表現已經蕩然無存,唯一剩下的便是強烈的現代氣息。這座二十二世紀的維納斯山並不屬於他,他強烈地還念這首樂曲在十九世紀時所散發出來的藝術氣息,雖然他的意識中已經想不起它的偉大之處,但是基一種懷念的情緒,他依然感到憤怒無比。他站了起來,充滿了羞愧與憤怒的情緒,他不屑於見到這種東西,就算自己正處於無邊的孤獨之中。他拖著這台機器往外走,情緒異常激動,希望找到一個辦法不讓它再繼續發聲。“啪”的一聲,一抹紫色的火花突然跳到了他的手臂上緊接著是一陣鉆心的疼痛,他的手臂自然而然地抽動了一下。緊接著,那東西便陷入了沉默。到了第二天,他又找到了其他圓柱石,當他企圖將原來的圓柱石替換下來時才發現那裝置已經報廢了……他又開始一圈一圈地圍著屋子踱步,各種各樣紛亂無序的印象再次湧入記憶之中。他感到非常困惑,眼前的現象與自己關於這些圓柱石所做的推斷實在大不一樣。有一點令他最為震驚,甚至自身難以釋懷,活了三十多年的自己,竟然對於未來的日子沒有進行過半點遐想。他又開始喃喃自語,“一直以來我們都在創造未來,但是又有幾個人真正用心思考過,我們一心想要創造的未來究竟是什麽樣子的呢?未來就在我們的面前!”他們究竟已經進入了一個怎樣的時代?又有哪些最新的創造?我又是通過什麽來到了這裏?其實我早已料想到了這些寬闊的街道和房屋,甚至包括著喧囂擁擠的人群。但是整個城市的人情面貌卻與我想象的絲毫不同!處於富貴階級的人們竟然奢靡至此!

他很快想到了被稱為時代精英的貝拉米,眼前的現實體驗,早就在他的《社會主義理想國》中被神奇地預見了。但是這裏不存在社會主義國家,更沒有什麽理想國。基於親身的經歷,他清醒地認識到,自古以來的階級對立,富人的奢靡與窮人的貧困,始終存在於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他了解生活的本質因素是什麽,所以這兩者之間的關聯對他來說便不難理解。城市中鱗次櫛比的高樓,人潮如海的街道,但是置身於這宏偉的場景之中,依然有綿綿不絕的喧囂充斥著他的耳膜。霍華德的惴惴不安歷歷在目,空氣中彌漫著無邊的怨氣。他難道離開了英國嗎?並沒有,這裏依然是英國,但是卻完全沒有了“英國”的熟悉感。一個接一個的國家在他的腦海中閃現,但是最終顯現出來的只是那一片片看不穿的帷幕。

他在房間裏來回徘徊,像一只被困於囚籠中的野獸不斷審視著四周。一股疲憊之感突然來襲,那種類似於疾病的亢奮之後,隨之而來的是極度的衰竭。他站在通風口的下面,側著耳朵傾聽,就這樣呆了好久,他多麽希望能夠收獲一點聲音,哪怕是遠處喧鬧聲的回響,他估計,此刻整個城市仍處於一片動亂之中。

他又開始跟自己說起話來,“兩百零三年!”他把這個數字念了一遍又一遍,而且笑聲越來越大。“這麽說我現在有兩百三十三歲啦!我成為了最年長的居民。估計他們無法將時代的潮流逆轉,回到那最古老的統治時期。我擁有絕對的權利。”他的話已經開始變得模糊不清,“我還清楚地記得保加利亞的暴行,就像昨天剛剛發生過一樣。這是一個多麽偉大的時代啊!哈哈!”一開始發現自己在笑時,他感到非常驚訝,但是隨後他便為了笑而故意大笑起來,而且笑得越來越放肆。再後來他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多麽愚蠢的事情。他開始安撫自己,“鎮定!一定要鎮定!”他邁出的腳步也慢慢變得正常了許多。“這是個全新的世界,”他無法停止自言自語,“但是我搞不明白,為什麽呢?……這一切都是為什麽呢?我猜現在的人們已經能夠在天上飛了,各種奇妙的事情都能實現。讓我再試一試,我要回憶起這一切究竟是從何開始。”最初的發現令他自己很吃驚,關於自己第一個三十年的記憶已經非常模糊。只有一些斷斷續續的往事殘存在記憶中,大多都是些無關緊要的瑣碎片段,他無法從自己的記憶中搜索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記憶中關於童年的部分並不顯得艱難,最開始出現的部分是測量課和教科書,人之便是一些生活中頗具特色的人物和事件:已經去世的妻子,找不到關於她富有魅力的部分,只有些有傷風化的醜陋行為殘存在記憶之中;此外,他的朋友,對手,甚至背叛他的人也紛紛出現;還有很多匆忙之中做出的決斷;還有最後幾年的時光,充滿了痛苦與猶豫不決的苦惱;最後還有那些孜孜不倦的刻苦鉆研。很快他便有了一種感覺,生命中所經歷的這一切再次回到了記憶之中,或許已如那常年被棄之角落的腐蝕金屬一般,失去了昔日的光彩,但是一旦重新拾起,打磨之後,依然閃亮如昔。然而,在天長日久的痛苦浸泡下,他的色調早已變得濃重異常,還值得自己為它的閃亮光澤而付出努力嗎?當初的生活令他無法承受,如今他終於得到了奇跡般的解脫。他又從記憶回到了眼前。他用盡渾身解數妄圖打開這扇記憶之門,但它卻像一個被系死的繩結,作死的纏繞,再多的努力也是徒勞。他的目光再次透過排風扇的間隙看到了外面,此刻已經快要天亮了。這時候,一陣熟悉的勸導之聲從記憶的深處湧起。“我必須馬上睡覺。”他對自己說道。原本四肢不斷加劇的疼痛此刻得到了些許緩解,整個身體的滯重感也慢慢消退,加上精神層面的憂傷慢慢散去,他整個人感覺輕松不少。他走到那張形態奇異的小床跟前,輕輕地躺下去,很快就進入了睡眠。